李绰将他知道的都告诉了清辞,清辞认真听着?。
李绰说完,怪道:“你来兖州也有一段时?间?,卫昭又是州牧手下的将军,他玩弄男子的事,你怎么不知道,卫昭就没告诉你?”
清辞从没听过这么荒唐的事,她摇摇头又问:“卫昭应该知道?”
李绰道:“自然?!”他挣扎从床上起身,用胳膊撑着?身子,低声说:“州牧看重他,大?大?小?小?的宴会都带着?他去,连私人的宴会也不放过。州牧身边的人,没一个不晓得他爱男色的......你弟弟长得又俊,他底下有好些兵都不服气的,其中缘由?你自己想。”
清辞面色沉沉,仍坐在原处,却入了神。李绰唤了她好几声她才回神,怔怔道了句:“......不会的。”
李绰自然?知道卫昭不会。
他原还怀疑过卫昭,但他很快就发?现,凡是州牧设宴,卫昭能推的都推了。
李绰曾跟着?父亲去过,卫昭总是坐得远远,并不参与任何人的聊天。凡是有主动找他的,他一概不理。他说话?也难听,总将人刺得坐立难安,久而久之,除了卫昭的下属,再没人愿意靠近他。
“他不会,旁人难道也不会?”
清辞从李绰房里出来,脑子里全是李绰的那句话?。扰得她脑瓜胀疼,她用手指敲了好几下,仍不管用。
她知晓李绰说得是真的,就因此担忧起来。郭威是兖州州牧,整个兖州都在他的手里。卫昭是他的下属,若是他想做些什么轻而易举。
且不说这一方面,只说李中郎将。他跟在郭威手下数年,是他的左膀右臂。可?仅仅因为儿子与州牧新宠的男子有了瓜葛,便将李中郎将的兵符夺去。
其心狠,且荒唐。
到了马车里,清辞看着?昏昏欲睡的卫昭,忍了几忍,问他:“州牧待你怎样??”
卫昭揉揉眼睛,将脑袋一歪靠在清辞肩上。他手攥起清辞的,细细去捏她手指根部的薄茧,笑道:“阿姐这几日养得好,快没了,摸着?好软。”
清辞将手往外抽,卫昭攥紧。趁着?她没在意,五根手指见缝插针,与她的五指交握在一处,他掌心热,出了汗,粘腻难受。
“出了一手的汗,你不嫌脏?”清辞抱怨了句,卫昭只当没听见。
清辞垂着?眼,抽抽手,还是无济于事,索性任他去了,继续先前?的话?:“我问你呢,州牧待你怎样??”
卫昭笑笑:“阿姐怎么突然?关心这个了。”
清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直言道:“我听说,州牧近来宠一位叫芳哥的。”
卫昭仍旧一幅漠不关心的样?子,清辞还在说着?,难掩担忧。他就抬眼去看,阿姐垂着?眼,眉头稍蹙,擒着?抹扎眼的忧思?。他伸手覆在上面,捋平了,视线扫过她的唇,又生硬地将目光移开。
“我喜欢女人。”
“......嗯?”
卫昭就笑了,重复一遍:“我喜欢女人。”声音比方才要大?很多?。他几乎是贴在清辞的耳边说的,说完就将脸埋在她的怀中,闭上了眼。
清辞被他热得像火的身子贴着?,往旁边移,他也跟着?动:“阿姐别闹,我很困了。昨晚上睡得晚,在屋里补觉的,又被叫来劝人,累死个人。”
清辞张张嘴,想说句什么的。可?肩侧的人抱紧了她,呼吸打在她的身上,隔着?衣裳都觉得热气哄人,她眨眨眼,一时?忘记了该说什么,僵着?身子坐着?。
好一会儿,卫昭低低笑开。
他根本就没睡,一直闭着?眼睛装呢。
“只是州牧而已,他能管着?我什么事?如今他手下的将士不中用,还不是要靠我,他也不会怎么着?我的,阿姐将心放下。”
“就这么确定?”
“自然?,我在他手下待了一年了,若是有中用的人,何至于被青州压着?打?城池都被抢了许多?去,若不是我来,他连跟张恩那一战,也只配在后?面观望......”
“那你有什么打算吗?”
卫昭听了这话?,从清辞怀里起身,歪着?头想事情?。好一会儿才露了笑,虎牙尖尖露在外面:“我想睡觉。”
他说完便直接躺下,头枕着?清辞的双腿,从下往上,睁着?眼看她。眼前?一黑,清辞将手盖上:“睡就睡,闭上眼。”
卫昭闷嗯了声,听话?地睡过去。
到了府外,天已经黑了。
刚进去,就听婢女说:“郭小?姐来了,在前?院等着?将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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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昭要清辞陪他去。
清辞先前?到底装过一次江湖术士骗了郭秀莹,自然?不愿跟她打照面,就推脱回了自己院里。
卫昭不情?不愿地去了,到了正厅,发?现郭秀莹坐在一旁。他也没坐,靠在门边,打了个哈欠,问她:“什么事?”
郭秀莹见着?卫昭,立马就哭了:“将军,我母亲病了许久都没好,前?些日子父亲在府中设宴,通宵达旦,一连三日,全然?不顾我母亲的病体......”
郭夫人的病本来好转了。
自从齐桂明离开后?,她心气便顺了。
郭夫人的郁气,并不主要在于妾室的多?少?,取决于妾室的态度。齐桂明不尊重她,让她没了脸面,偏州牧不顺着?她,反倒帮着?齐桂明,心里自然?不舒服。
刚刚能走出屋子,就瞧见宴会上坐在郭威身边的男子,二人姿态亲密,顿时?让她气得吐了血,自此病情?加重,怎么吃药也好不了。
郭秀莹见了,心里难过。
她就想起了卫昭,很想很想见他,得他一声安慰。可?没有由?头,便想着?,卫昭是父亲手下的将军,可?让他去劝一劝父亲,一举两得的事。
她便来了。
卫昭听得不耐烦。
他今日困得厉害,昨晚上跟阿姐睡在一处,虽然?心底欢喜,可?也难耐。一时?去看看她的眼,一时?又去看看她的唇,身上燥得厉害。他强忍了一晚上,到了天亮才睡着?。
醒来就听见清辞出门的消息,他又在家里等着?她,一面在心中埋怨出门不带他。忙活了一天,还没好好跟阿姐说上几句话?,郭秀莹就来了。
她一直说她的母亲怎样?怎样?,关他何事?
卫昭听了有几息的时?间?,眼皮子开始打架,终是不愿意再忍:“说完了吗?”
郭秀莹攥着?手里的帕子,有些忐忑地望着?卫昭。
她是盼着?他能说点知心话?的。见了第一面就喜欢上了,但凡卫昭在州牧府,她便寻了由?头去,二人也见过几面,说过几次话?。便自认为是熟了的。
又见卫昭人冷冷的,只跟她说过几句话?,小?女儿的心态便如冒了芽的苗,疯狂生长。
让她每每想起卫昭,就红了脸。
郭秀莹道:“将军......能否劝劝我父亲,让他少?喝些酒,多?了伤身,我劝过好几次,可?他并不听......”
卫昭歪了头,抵在门框上。身后?是夜晚的黑,灰色的衣裳并不显眼,使得他人也融在一处,只唇有些鲜亮的红,勾了起来:“跟我有什么关系嘛。”他眨眨眼,眼仁亮的仿佛洒了碎星,却透着?凉意。
郭秀莹愣住,结巴道:“父亲信任你,你去劝一劝......”
卫昭堵她:“我想劝才劝。”
郭秀莹瞪大?了眼,张口?无言。她站在屋里,烛光将她眼下的泪珠照亮,她心口?窒住,喘不动气。又像被凉水浇了遍,在对面男人透着?漠不关心的眼里,渐渐发?颤。
“你,就当帮帮我,行吗?”
卫昭笑了:“有什么好处?没好处的事,我可?不做。”
郭秀莹哭着?跑走了。
卫昭盯着?她的背影好一会儿,唤人:“平安,是你放进来的?”
平安点头:“她是州牧之女,属下也拦不住呀。”
卫昭应了声:“确实,”顿了下,又说:“这月的银子没了。”
平安:“啊?”
卫昭道:“往后?别什么人都往里放,这是我住的地,只我跟大?爷进来,其他人要进,先禀了我,我让才能进,否则就在外等着?。”
“要是州牧来了......”
卫昭笑出了声,捏着?袖角,漫不经心道:“你听我的,还是州牧的?”
平安立马表明心迹:“自然?是将军的。”
“好小?子,既然?听我的,那就再去大?爷院里喊一句,今日就说......就说我吃不进饭去吧。”
平安应了声,立马跑去。
清辞再不愿意还是去了卫昭房中。
从这天起,他每日有不同的理由?让清辞去,饭也不在清辞院里吃了,直接让人叫清辞去他院里。清辞去也就罢了,不去,他人便跑到清辞屋里撒泼。
不小?的人了,让人看笑话?。
清辞只得由?着?他,时?日久了,竟然?在卫昭的院里比她院里还要长。
这天,卫昭去了营里,忙着?十日后?出征的事,她闲着?功夫就给卫昭做衣裳,连做了五六日,才做好。
卫昭还没回来,清辞就带着?碧落去街上逛逛。
二人今日是出来散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