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离顿下脚步,然而并没有向他走近,站在原地回应着他:“太宰先生是在等我吗,这算是主动找我吗?”
“当然算。”
他拍了拍礁石旁边圆滑平坦的位置,“过来坐,一起看看夜景。”
梨离迟疑了一会儿才走过去。
他观察细微,都看在了眼里,“梨小姐似乎不是很喜欢跟我接触,但又总是多管闲事阻止我自杀,真是个矛盾的人。”
梨离走到他身侧,海风拂过,细细凉凉的抚过耳边。
她累了一天早已腰酸背痛,就势坐了下来。
太宰治一手撑着脑袋,眼睛里流露出稚气天真的疑惑,“梨小姐也不太喜欢回答我的问题呢。”
“以太宰先生的头脑和身份,其实想知道的都会知道,应该不太需要我的佐证,我说谎一定会被你戳穿,而真相你又无法理解,所以,我觉得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对于她的模棱两可,他依然没有什么波动。
他的眼睛仍在笑,眼底却如月光清冷,“从第一天出现在我面前时,看我的眼神就很奇怪,我说过的吧,像是在看什么故人。而且,举动也很矛盾,明明对我很了解,也很在意我的事情,但是总是跟我保持一定的距离,真是奇怪呢。”
撑在手掌上的脑袋转过来,没有用绷带遮住的那只眼睛正看着她,静得如一潭深水,似是疑惑,似是探究,似是审视,又或者,什么都不是,只是无聊的发问。
“你的履历一干二净,我查过了所有名叫梨离的人,没有一个人的履历跟你对的上号,你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要么就是这个名字本身就不真实。如果你别有所图或许还有点意思,我一直在观察你,然而你的生活轨迹太过正常,除了打工就是打工,跟从外地而来的上班族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是,你对我格外的了解,还有很多奇奇怪怪的道具,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也只有为了我才使用,却又刻意与我保持距离,你的目的好像仅仅是我,为什么呢,梨离小姐?”
梨离坐在石礁上,半个脸都埋在弯曲的膝盖上。
海风细细吹来,吹散的几缕长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她的眼睛。
细长的银色项链藏在脖子间,项坠凉凉地埋在衣服领子里,早已与她的体温融合,不去触摸就会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像是与她融为一体了一样。
“太宰先生,可不可以不要问。”
微咸的海风吹过。
潮声温柔,细白的浪花拍在礁石上,破碎成千万颗水粒。
太宰治一怔,她语气里浓烈的悲伤,是他所不能理解的情绪,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难得见到太宰治的冷静从容露出一丝裂痕,梨离忍着鼻头的酸楚,抬起眼去看他,幸好有海风吹乱的头发可以遮住双眼,“太宰先生不是很擅长哄女孩子呢。”
明明二十几岁的太宰治圆滑得张嘴就是甜言蜜语,想捶他一顿的怒气顿时就融化在他的蜜糖里。
乖巧、委屈、不满,切换自如,还没来得及哭出来,马上就会被他逗笑。
真难得,见到了太宰治不一样的一面。
梨离忽然心情好了许多,顶着有些红的眼眶笑了起来,“太宰先生,不必把我放在心上,我也不过是个无趣的人,浪费时间在我身上就更无趣了。”
他看着梨离拍拍裙摆站了起来,要往回走的样子,撑着脑袋的手放了下来,“很有趣哦。”
梨离停下脚步,有些不解:“哪里有趣?”
太宰治眉眼轻轻弯起来,笑得像个发放糖果的小孩,“你每天打的工又辛苦又没什么前途,不如跟我到黑手党吧。”
“太宰先生,你在开玩笑吗?”
“没有哦。”
“我可能不太适合。”
“挺适合的嘛。”
“真的不适合,我可不会杀人,连枪都没摸过。”
“在说谎哦。”太宰治笑得温和无害,像是认真又像是玩笑,“保护我就好了,你不是这样说的吗,在我二十岁之前会保护我。”
“太宰先生可以当做是个玩笑话。”
“你当时的眼神可不是在说玩笑话。”
太宰治缓缓站了起来,抖了抖黑色长外套。
他虽然才十几岁,但已经比她高上许多,他笑容不多,远没有二十几岁时那么圆滑世故,有时候甚至可以很清楚地看见他笑意里的情绪,而此时此刻,他一字一句说的缓慢,卷着微咸的海风,“想好了随时可以到黑手党大楼报道,五栋大楼,找到我的那一栋就好,走错了可是会被当做擅闯者击毙的哦。不过我相信你,既然你对我那么了解的话,想必不会难倒你。”
梨离下意识看向了海岸那边灯火通明的高楼。
那时候太宰治已经当上了首领,现在的太宰治还是干部,大楼是同一栋吗?
算了,不重要,反正她不会去的。
“包吃包住,工资按工薪阶层算,工作中的一切开销可以报销,而且会交保险哦。”
“…………听起来还挺像个合法企业。”
“所以考虑一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