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为了寻求某个支点似的,叶梓茜只敢伸出自己的手,抓住了虞渊的。
虞渊的身体先是一僵,而后反应过来的回握住了叶梓茜的手。
将她的手牢牢地攥在自己的手心,许是因为有些失控,攥得已经有些生疼了,但是叶梓茜却没有丝毫的挣扎。
还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方式给他力量。
这种感觉让叶梓茜觉得有些无力感。
叶梓茜能够明显的感受到虞渊的情绪,却是无能为力。
她先前就已经见到过一次戎安筠直接昏倒在了路边时候的样子。
回想第一次去虞渊家的时候,虞渊拿了那么多的药给阿姨吃。
叶梓茜一直都知道戎安筠应该是生病了,但她一直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阿姨可能只是身体比较弱而已——
她也从来都不敢开口去问虞渊。
刚才是医院打过来的电话,而现在,叶梓茜是真的觉得害怕了。
其实,在叶梓茜的妈妈离世的时候,那时候叶梓茜还不记事,所以叶梓茜从来没有切身的感受到这种恐慌的情绪。
背靠在座椅上,虞渊轻闭着眼睛,周身散发着凛冽的气息。
像是强撑着什么似的整个人的身体都有些僵直。
握着虞渊的手,叶梓茜试图安慰道:
“你别担心,阿姨......她一定会没事的。”
叶梓茜想要开口给予他一些力量。
出口的语言却是苍白无力的。
叶梓茜转过头去看向了车窗外面。
天不知何时已经全然的都黑了下来了。
阴沉沉的。
看不大清楚外面的景象。
*
医院安静的过道。
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
并不是让人觉得舒适的气息。
叶梓茜乖巧的站在虞渊的身边,听着他和医院在沟通些什么。
神色几分局促不安,眼神有些无处安放地打量着周遭的环境。
叶梓茜听见了虞渊在跟医生解释家属只有他一个人,家中没有其他的大人,所有的事情他全权都可以负责,他已经十八岁了,成年了,有能力可以做所有的决定并承担后果。
紧接着叶梓茜又听见医生在跟虞渊讨论着戎安筠的病情。
戎安筠是在楼梯的过道处忽然摔倒,被人撞见了后打120送来医院的。
幸亏是在过道处摔倒的,送来医院后医生检查后并没有摔落下楼梯的痕迹。
许多的检查报告还没有出来。
医生向虞渊询问着病人过往的病史。
叶梓茜于是听到了什么“癌”“晚期”“保守治疗”“三次化疗”“定期复查”“用药”等等这一系列可怕的字眼。
叶梓茜睁大了眼睛,整个人犹如像是被什么东西钉住似的僵直在了原地,她觉得周身发寒,那种寒意是从脚底尖升腾而起的,然后没过多久就蔓延至全身,流转到四肢百骸,直达心尖处。
叶梓茜瞪着虞渊站得直直的背影。
那一刻,她忽然觉得,少年的肩膀上似乎承受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令人不堪重负。
那天夜里,叶梓茜并没有见到戎安筠。
她一出急救室之后,就被直接送到了重症监护室。
等到虞渊似乎才刚匀出精力注意到叶梓茜的时候,外面的夜已经深了。
虞渊要先送叶梓茜回家,被叶梓茜给拒绝了——
他已经够累的了,她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了。
叶梓茜说她可以自己打车回去,这里离家也不是特别的远。
叶梓茜原本想着是要不要留下来帮忙的,但是看守病房的护士专门提醒了,夜里只能有一个家属留下来看护。
还要去看戎安筠的情况,虞渊也没再说些什么,只出言嘱咐了叶梓茜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到家发信息给他。
回家的路上,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叶梓茜的整颗心都被浸泡在了酸涩的冰水之中。
一整夜也是久久无法入眠。
隔天早上,定了闹钟,叶梓茜早早的就起了床。
打车去了医院,还给虞渊和戎安筠带了早饭。
虽然她并不知道阿姨醒来了没有。
坐在病房楼下花园的长石椅上,叶梓茜给虞渊发了一个消息。
没过多久,就看到虞渊从门口走了出来。
叶梓茜忙站起了身,待虞渊走到了自己面前,有些紧张的开口问道:
“怎么样了?阿姨好些了吗?”
虞渊的情绪似乎也已经调节过来不少,点了点头,他淡声开口道:
“好多了,昨天半夜就醒来了。”
“现在醒着的吗?要不我上去看看她?”
“刚才下来的时候还在睡,改天吧,医生说留院观察几天应该就可以出院了。”
若不是昨天晚上直接跟着虞渊来到医院,还听到了他跟医生之间说的话,叶梓茜恐怕真的就轻信了虞渊此时说的话,觉得没有什么大碍。
而如今叶梓茜根本就没有办法自欺欺人。
“癌”那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字眼啊!
她也说不出什么能安慰虞渊的话。
叶梓茜有些吞吐地说道:
“那好吧......对了,我给你还有阿姨买了早餐,因为不知道能吃什么,所以我就只买了粥,你就凑合着吃点。”
叶梓茜一边拿起了放在椅子上的早餐,要递给虞渊,又说道:
“你还是坐着吃吧!”
抬眸看了叶梓茜一眼,接过了还泛着热意的白粥,虞渊到底还是坐了下来。
少年其实没有任何的食欲,但在女孩殷切注视的目光之下,还是机械式地往嘴里送了几口粥。
“多吃点,你加点这个菜比较有味道,光白粥没有味道。”
虞渊顺从着任由着叶梓茜的动作,只是没吃几口还是将碗给放了下来。
“吃饱了吗?你才没吃几口。”叶梓茜有些担心地问道。
“是不是不好吃?不然你告诉我你想吃什么,我再去给你买好不好?”
边说着,叶梓茜已经站起了身。
虞渊淡声拒绝道:“不用了,我不饿。”
“哦。”叶梓茜又有些沮丧地坐了下来。
两人一阵沉默。
目之所及,叶梓茜看着前方一些扶着病人正在散步的家属们,还有一些推着轮椅的,个别的轮椅上坐着的甚至是年龄很小的孩子。
记得有人说过,医院是最能看尽人间百态的地方,因为有太多的生死离别。
病魔真的很可怕的东西——
它从不会去估算你的年龄,毫不留情,轻而易举地便是在瞬间夺走一个人的生命。
而能陪伴一个人走过最后的那一段岁月,其实已经算是一种幸运了。
那些记忆虽然是痛苦的,那起码是纂刻进骨子里。
叶梓茜觉得自己就没有那种幸运。
看着不远处两个身穿着病号服还在快乐嘻笑打闹的孩子。
视线没有移回,叶梓茜缓声开口道:
“其实……我对我妈妈并没有什么印象,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她就过世了,我对她的记忆可能就只停留在相册里的那些照片上吧。”
虞渊闻言转过头来,看向了坐在身旁的叶梓茜。
“所以,我觉得你已经是很幸运的了,而且我可以感受得到阿姨,她其实非常非常的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