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姝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耐心地帮妹妹解开。
“你啊。”婉姝轻柔地弹了下婉妍的小脑袋,笑骂道:“你说你是聪明呢,还是笨呢?以后我走了,你还不用手绢、不穿小衣了不成?”
说到这里,婉姝的笑意淡了下来,眸中的色彩暗淡了。
双手重新恢复自由的婉妍不再拿针线折磨自己了,扔了绣绷,撒娇地抱住婉姝的胳膊直摇晃:“姐姐,我真的好舍不得你走。”
婉姝叹了口气,摸了摸婉妍的小脑袋,声音温柔如春风般安慰道:“傻丫头,姐姐又不是远嫁,左不过还在京城中,我们姊妹日后见面的机会自是不会少。”
婉妍拿脸蹭了蹭婉姝的肩膀,忍不住抱怨道:“天下女子为何就只有出嫁这一条路,好似不嫁人就活不下去一般。人人皆道丈夫是女人的一片天,却不见古往今来多少如花似玉的女儿家,都是毁在男人手里!”
“你看你又胡说。”婉姝边把婉妍绣错的针脚拆开来,边嗔怪道:“说的好像你日后不嫁人一般。”
婉妍扬了扬眉毛,轻哼一声:“若有我自己心仪的人,那可与其偕老自是美事一桩。但若没有,便是爹把我打死,我也不会嫁的。我一生坦荡自由,也落得个清净。”
婉姝把婉妍推出怀去,笑着打趣道:“怎么会没有心仪之人呢,不是已经有了吗?”
“啊?”婉妍一头雾水,左思右想半天,才疑惑地问道:“姐姐是说……管济恒那臭小子?”
婉姝摇了摇头,嗔怪道:“我知道你与管公子乃是情深意重的挚友,自然说的不是他。我们姊妹间的关系,你怎能向我隐瞒。”
婉妍摸了摸小脑瓜,实在是没想明白姐姐说的是谁。
见婉妍如此不开窍,婉姝只好点明了问:“你敢说,你不心悦于蘅大人?”
“蘅大人!?”婉妍真的没想到姐姐说的会是蘅笠,“噗嗤”一声大笑起来:“姐姐,你想什么呢?”
这下该婉姝纳闷了:“怎么,你竟不倾慕于蘅大人?”
“当然不了!”婉妍一点犹豫都没有地回答,“蘅大人是我的上司也是同僚,是我很敬佩的人。但若说男女之情,妹妹自言心中坦荡,绝无他念。”
“可是,你分明日日把蘅大人挂在嘴边,放在心上啊。”婉姝还是不相信婉妍对蘅笠无意,追问道。
“那还不是因为蘅大人确实是很有能耐,他做事实在是配得上为人称道。”婉妍认认真真地回答道。
婉妍虽与蘅笠相处时间不长,但打心底里佩服蘅笠,这个本就有通天聪慧,还做事一丝不苟的人才。
“但是蘅大人这个人嘛……”婉妍突然话锋一转,砸吧砸吧小嘴,“虽然心地也是很好的,但做起事来人毒心狠城府深。况且他武功超群,头脑更是惊人地聪明,倾慕于他……我可能会少活几年。”边说着婉妍就抖了抖。
婉姝“噗嗤”一声笑出来,心中暗暗想:妍儿这个小笨蛋,真是个小榆木脑袋。除了文武双全外,怎么别的方面就这么迟钝呢?
不过说到倾慕,一个人的身影几乎立刻跳进了婉妍的脑海中。
若是真要婉妍的榆木脑袋给出一个倾慕之人的形象,那大概只有他了吧。
白衣白纱,翩翩公子。
但这个想法刚刚在婉妍头脑中萌生,就立刻被扼杀掉了。
呸呸呸!你这个色胆包天的家伙,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要是再敢想小师傅,我就自刎与你这个色魔同归于尽!
婉妍在心中恶狠狠地痛斥自己。
半个月后,不论宣家姐弟三人如何等情的不乐意,婉姝的婚期终于还是到了。
宣家和淳于家皆为朝中重臣、京都名门。这两家结为亲家,可是一件轰动京都的大事情。
自婚期一周前,从城南的宣府至城北的淳于府,半个京都皆是张灯结彩,喜庆非常。
大婚当日的前一日夜里,婉妍和婉姝时隔多年再次挤在一张床上共眠,姐妹俩话了一夜的闲话。
第二日下午时分才是吉时,但天还未亮,整个宣府就已经灯火通明,开始为大小姐出阁准备了。
由于日子特殊,刑部特意给婉妍准了一日假。于是婉妍退朝后便匆匆赶回府,想着帮姐姐准备准备。
婉妍进屋时,婉姝正坐在镜前,任七八个丫鬟打扮。
婉妍站在姐姐身后,看镜中的婉姝冷静地出奇,冷静得让人心疼。
一双美眸中既没有不甘,也没有欣喜,只有无所希冀的静默以及认命后的淡然。反倒是帮着收拾的丫鬟们落泪涟涟。
婉妍走到姐姐身后扶住姐姐的肩膀,无言地站着。
本在发呆的婉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抬眼看到了镜中的婉妍,空洞的眼神瞬间被温柔取代,抬起手伸向肩膀,轻轻覆在了婉妍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