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个人的肉体没了气息,一个人的灵魂灰飞烟灭。
婉妍没有说话,没有回头,就那样安安静静跪坐在蘅笠的身边,紧紧攥着蘅笠的手,呆滞地看着前方,像是魂魄被击碎了一般,眼中没了丝毫光线,只有一片死寂的空洞。
都说炎极则寒极,婉妍现在才理解。
蘅笠体内的焰火将他灼烧得通体冰凉,没了哪怕一丝丝温度。
婉妍紧紧攥着蘅笠的手,像是攥着一块千年寒冰,那寒气一点点渗入婉妍的肌肤,刺激着婉妍的心跳。
好在有这冰冷刺骨,婉妍才感觉到,自己好像还活着。
几乎是想都没想,甚至婉妍也没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但她缓缓抬起了右手。
整个山谷的上方瞬间笼上了一层淡蓝色的屏障,严密地连一只最小的麻雀也出不去、进不来。
婉妍的手指轻轻一翻,她周围的空气一紧,几百把风塑成的利刃就凭空出现,随即如开弓之箭一般,全部射入了丛林中。
几百把利刃在丛林中飞速地穿梭着,地毯式地搜寻着,连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地方都不曾放过。
婉妍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也没意识到自己的本意也许是将那个伤害蘅笠的人,千刀万剐。
她就那样呆滞地跪坐在蘅笠的身边,灵魂粉碎成渣,亮晶晶的一地。
而四周山林的树木在风剑的飞舞中,一排一排地倒下。
凤凪璃眼见着自己被数十把利剑包围,却连一丝想反抗的心都没有,一心都在山下,躺着的那个人身上。
风剑不留情面地划过她的身体,不一会就将她割得千穿百孔,血流满地。
可凤凪璃感受不到哪怕一丝的疼痛,她早已被内心的刀绞震颤得麻木。
几百把剑和巨大的屏障对决力消耗巨大,很快婉妍就支撑不住。
猛地咳出一口鲜血后,身体软得撑不住,但紧紧攥着蘅笠的手,却一点也不松力。
当浩如山海的痛苦汹涌来袭时,会将人的意志一举粉碎,连流泪的意识都没有了。
婉妍不记得,自己那天是如何被一只火麒麟带回了锦官城。
不记得把只剩下最后一缕气息的蘅笠抬回来时,峦枫绝望的嘶吼。
不记得锦官城中所有有名的郎中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像走马灯一样,没一点用处。
不记得峦枫捏了捏蘅笠的脉搏,喊着“紫薇天火”,怒火攻心之下险些单枪匹马杀去凤天殿,最后还是被众人拦下。
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能听见声音、会说话的一个人。
整整三日,婉妍就像一座雕塑一样坐在蘅笠床边,不吃不喝,无悲无言无泪,最后连眼睛都不眨动。
这三日,婉妍一直醒着做梦,梦里漫天都是七彩的花火。
梦里她心爱的男人又一次挡在了她身前。
梦里有一片淡紫色的羽毛,它飘啊飘啊,找不到它的归宿。
婉妍想尖叫,想嘶吼,想醒来。
可这梦,就是无止尽地循环往复。
刚开始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蘅笠身上,可后来大家才意识到,重伤不醒的是蘅笠,灵魂破碎的是婉妍。
蘅笠的消亡惊天动地,而婉妍的毁灭,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