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怔了不知道多久,也许是腿麻了,也许是魂没了,宣奕像是失重了一样,“咚”的一声跌在了凳子上。
没了眼神的指引,宣奕颤颤巍巍的手在杯盘狼藉中四下摸索着,抓起酒壶胡乱给自己的酒盅满了酒,倒在桌上的却比倒在杯中的还多。
倒完后,宣奕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只觉得方才还觉得有些烧嗓子的酒,此时竟是这样索然无味,就像清水一样,对自己心中的愁闷没有丝毫开解作用。
“哈哈哈我这命啊,还真是从一而终的与我为难啊哈哈哈哈哈!”
对着敞开的屋门,宣奕干笑了几声,声音干瘪的没有丝毫厚度。
然而还没等这笑声被寂静吞噬个干净,一滴泪就顺着宣奕的侧脸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在宣奕的眼中,一抹释然又嘲讽的笑意划过,比那滴泪还苦。
“到底是不行啊……”宣奕仰着头笑叹道,手指间还夹着酒杯,颤抖的声音抖掉了所有的笑意。
“只要是我想做的,想要的,想珍惜的,想把握的,到底是做不成,得不到,空心碎啊。”
可是命运都已经磨去了我所有的志向,所有的梦想,将我磨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为什么还要残忍到就连最后这点期待,最后这点期待也不肯留给我呢?
我已经没有实现满腔抱负的资格,我也认了,不管多艰难,我也认了啊!
可如今,如今就连我终于鼓足勇气捧出的真心,也要被这样击得粉碎。
难道我这一生注定无缘一展宏图,却连与心之所向安稳余生都不可以吗?
命啊,天理啊,你到底是想让我多苟且才满意啊。
“啪嗒。”
宣奕手指一松,指间的酒盅掉在了桌上,边缘磕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豁口。
看起来,酒盅不过只是磕碎了一个缺口。可实际上,一个贯穿整个杯体的裂痕,已经悄然出现。
虽然这裂痕一时间还看不见,但总有一天,当里面的水装得够多的时候,它就会溃烂满地,再也无法复原。
老天真不给面子啊。
宣奕眼睛伸出门外,暗暗想着,脸上的泪划过的痕迹被冷风刮得生疼。
有了几分醉意的身子从凳子上颤颤巍巍立了起来,一直往门边走去,顺手抄起了门边椅子上搭着的,嫣涵给他取下的大氅,却也不穿,只抱在怀里,整个人都倚在门框上,在自己呼出的哈气的一面迷蒙中,静静地看着门外。
这种七年梦醒,一生心碎的日子,还配不上一场初雪吗?
夜还在一点点更深,在门外是萧索的深冬,在门内是酒后的清醒。
门里门外,一派雪虐风饕,岁暮天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