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看着容谨面前那碗清澈见底、没有一粒米的米汤,神色也是凝重,显然容谨的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
但裴老不能说出来,只能尽量安慰道:“你们先别急,怀笙的肠胃干熬了十几年,如今突然开始使用,自然是不耐受的。
只要慢慢恢复着,应当不长时间就能恢复。”
这是容谨终于能说出话来,只见他的面色已然惨白如纸,嘴唇也毫无血色,声音犹豫嗓子被胃酸多次腐蚀,而变得沙哑,但还是强撑着一口气道:“阿公您放心,我会好好用膳的。
只是……在用膳的时候给阿公和妍儿添不适了……”
在容谨的眼中,就只有愧疚。
“笙郎你说什么呢!你的事情就是我们的事情,一家人怎么还这么见外呢!”婉妍当即不乐意了,嗔怒着责怪,又轻轻拍着容谨的肩膀安慰道:“你别急,咱们慢慢吃,这样吧,我先陪你聊聊天,等你这会的不适过去我们再接着吃可好?”
“好。”容谨颔首,眉眼与嘴角,俱是温和笑意。
于是两人便天南海北聊了起来,过了一会裴老要去午憩,便只留下了婉妍和容谨。
婉妍故意“呼噜呼噜”地大口吃着饭菜,明明已经很饱,却还是努力吃得香甜,想要多给容谨制造一点食欲。
容谨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婉妍实则已经食不下咽,他微微偏头看着婉妍,笑得温和,柔声道:“妍儿,你推我去蓝花楹树下用膳,可好?”
婉妍一听,当然连声答应,端起碗推着容谨就出去了。
蓝花楹,就在裴老小院的一角,远没有凤麟木那般高大茂盛,在奇花异草丰盈的凤麟洲上显得平平无奇,婉妍之前都没有怎么注意到。
但不知为何,容谨格外偏爱这棵树。
如今虽是初春,但凤麟洲上常年温暖,所以蓝花楹的花朵一年常开,四季不败。
婉妍这才发现,站在远看不觉,但站在蓝花楹的树下抬头看,茂密的绿叶洒下清朗的余荫,在被阴翳隐去了翠绿的叶之穹顶之中,点缀着一朵一朵蓝紫色的花朵,便如同星垂夜幕,恍若人间之外。
浪漫,却也绕不开落寞。
婉妍推着容谨到蓝花楹的树荫下,自己也坐在一旁的石凳上。
容谨又舀起一匙米汤,却不着急送至嘴边,忽而没头没尾地问道:
“妍儿,你可有何乳名或闺名?”
婉妍闻言细细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道:“当是没有吧……自我有意识起,父亲便唤我名‘婉妍’,阿公、姐姐和朋友们都昵称‘妍儿’,宣奕从来是直呼我名,至于母亲……说实话母亲唤我甚少,这会我竟是想不起母亲可是唤过我、又唤我何。”
婉妍双脚踩在石凳上抱着光腿坐,说到这里神色有些低落。
大户人家的千金都有闺名,是不给外人知道,只有自己家人唤的。就是小门小户的女孩也有乳名,家人叫起来又亲昵又上口。
然而婉妍从来没有小名,没人取,也没人叫。
“我为你赠一乳名可好?”
容谨笑意盈盈地问,一双清朗的眼睛温和地看着婉妍。
“好啊!”婉妍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眼神郑重了几分,“我们现在各有彼此一半的血,那就是血亲,你待我恩重如山,我待你亲如胞兄,你愿意赠名,我求之不得。”
血亲,胞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