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何人?”
戴帽人摆摆手:“说了,你不会想知道。”
阴天子:“你与朕的判官是故知,那么,朕就必须要知道你的身份。”
那人笑了一声,低着头,帽檐几乎遮住整张脸,只露出瘦削苍白的下巴,笑了一会儿,意味不明道:“朕的判官……哈,到底还是成为禁脔了呀,子珏。”
阴天子脸色霎时冷至极点。
“禁脔”……这是他绝不希望被加诸于崔绝身上的词汇,更何况是以这般戏谑的语气说出。
就在一天之前,督察处长重提当年的八字谶语“狐眼含情、媚主之相”,这些对崔绝的污蔑,每一个字都是血淋淋地刻在他的心上。
阴天子一言不发,提起割昏晓剑,鬼炁灌注,剑身浮起令人毛骨悚然森寒暗光,强大的威压笼罩下来。
“收了我的解药,却又要再起争锋,幽冥之主,你这就不厚道了。”戴帽人淡淡地说,“你的判官就这么教导你的吗?那他可真不是一个好帝师。”
话音未落,一道剑气射出,速度极快,快得根本看不清楚,戴帽人蓦地设出一道结界,下一秒,结界破裂,剑气擦着颈侧射过。
那人帽檐底下一缕发丝被斩断,发梢沾着鲜血,掉落在地上,在他颈侧,一条殷红的伤口浅浅出现,飞快地渗出血珠。
“你没有评价他的权力。”阴天子漠然说。
戴帽人接住一根断发,似乎对自己受伤之事十分新奇,看了看发梢的鲜血,半晌,笑了起来:“哈。”
阴天子捏着试剂瓶,命令:“证明这是真的解药。”
“没问题。”戴帽人轻巧应下,忽地转身,瘦硬的手指狠狠掐住阿迦奢的脖子,身体猛地前倾,吻上他的嘴唇。
阿迦奢脸上的花纹骤然泛起鲜艳的蓝色,毒牙暴戾伸出。
两人一触及分。
戴帽人喘了两声,微微扬起头,毫无血色的薄唇布着一层水汽,在微弱天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下唇上赫然洞穿着两个齿印,流出暗红发黑的毒血。
他在胸口连点几处大穴,伸出手去。
阴天子将试剂瓶抛出。
戴帽人接过试剂瓶,弹出一滴液体,以食指接住,红色液滴落在修长苍白的指尖,颜色浓艳得触目惊心。
他伸出舌尖,慢慢舔去那滴液体,几秒钟后,帽檐下发出一声沉闷的痛呼,浑身剧烈抖动,片刻之后恢复平息。
“吁……”戴帽人缓缓喘出一口气,将试剂瓶扔了回去。
阴天子收下试剂。
“幽冥之主,”戴帽人声音嘶哑,似是被短时间内的中毒与解毒折磨去了全部力气,“这条小蛇我保下了。”
阴天子目光扫过对方关系诡异的两个人,在来这里之前,阿迦奢是他的第一目标,但眼下这种情况,让他对这个戴帽人产生了重重的警惕。
此人修为高强,行事恣意放浪,不容小觑,最重要的是,他认识崔绝,可能还十分熟悉,熟悉到可以唤他“子珏”。
但却又有着不加掩饰的恶意。
“你的身份。”他第三次质问。
“哈,还真是锲而不舍。”戴帽人哑声笑了笑,笑声里有一声疲惫,“回去问你的判官吧,他能猜到的,帮我问他,一千年了,那朵琅花,凋零了吗。”
阴天子眼眸狠狠紧缩,充满敌意地看着对面,这个藏头露尾的神秘人,每一句话都让自己无比厌恶。
“前提是,”一直沉默的阿迦奢突然狰狞地笑出声,“你回去,还能见得到你的判官。”
阴天子:“你们做了什么?”
阿迦奢倨傲地仰起脸,诡异蛇瞳中闪烁着疯狂的金色光泽:“我听闻崔绝算无遗策,那他能算出是谁背叛了他吗?”
阴天子脑中蓦地闪过一道光,一个模糊的猜测隐隐约约浮现出来——阎罗殿有自己设下的结界,只要崔绝不出阎罗殿,可以保证绝对的安全,可万一……他出了阎罗殿呢?
自己临走前勒令他静养,以他乖巧的性格,不会忤逆自己,那么他走出阎罗殿,会是为了什么?
冥府里有谁敢公然违背自己的命令,去将崔绝带出?
答案似乎没有什么争议。
小府君……
阴天子不动声色地压下去砸了泰山殿的狂怒,割昏晓剑的剑尖指向阿迦奢,声音森然:“如果判官有什么三长两短,整个鬼螣将会从这个世界消失。”
目送阴天子的身影隐入空间中,阿迦奢突然狂笑起来:“哈哈哈哈整个鬼螣……三百年前就已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啊哈哈哈哈……”
戴帽人静静看着他癫狂大笑,等他笑声渐悄,才淡淡地说道:“死亡并不是生命的终止,要想真正杀死一个人,是将他的一切全都抹去,就像从未存在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