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伯特呻|吟了一声。
某种强烈的情绪堵住队长的喉咙,她的嗓音也变得很奇怪:“好的,一定。”
于是塞拉打开门,盛夏刺目的阳光将视野涂成一片白。
我,一段坏代码,从梦中醒来了。」
弥雅盯着最后一页最后一行下的半页空白纸张,如鲠在喉。
她非常想把这本书直接往墙上掷过去。
塞拉没有真的变成人类,阿尔伯特也没能摆脱过去。那三个人之前从来没一起喝过茶,不知道哪里来的再次。没有人被拯救。结局也莫名其妙。弥雅不明白这样的作品存在有什么意义。
弥雅翻了个白眼。至少她知道怎么和兰波交代读后感了。言辞会很激烈。这么想着,她将书直接扔到下面的桌子上,砰地一声响。
正好房门打开,克拉拉才迈进房间半步,吓了一跳,下意识退到门外,等了片刻确认没有后续才再次进门。
与弥雅视线相碰,克拉拉面露尴尬之色,讪讪别开视线。
弥雅眯起眼睛,饶有兴趣地盯住对方。
这种反应她不陌生。克拉拉吃点心花了很长时间,她估计在食堂听到了一些关于自己室友的有趣传闻。
弥雅挑衅似地主动开口:“你想说什么?”
克拉拉窘迫地垂睫,反手关上房门,沉默半晌才问:“那些传闻……都是真的吗?”
“要看是哪些。”
吞咽了一下,克拉拉鼓起勇气:“有人说,你从来不去上课,也不参加集体活动。”
这是基本中的基本。弥雅笑了:“这是真的。”
“你原本是精英战队的?”
“对。”
“还有人说,你根本不打算改过自新。”
弥雅撑着头想了想:“这也算是真的吧。”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弥雅加深微笑,仿佛在邀请克拉拉更进一步,“就没别的了么?”
“你……”克拉拉脸色有些苍白,“你真的一直在自残、试图自杀?”
“那是过去的事了。”这么说着,她捋起衣袖展示手腕。
克拉拉肩膀惊得颤抖了一下。她的声音更加低:“还有人说……之前负责你的教官和你一起殉情,但只有你活了下来。”
弥雅愣了一下。这是她头回听到这个版本。她情不自禁大笑出声。
克拉拉的眼睛仓皇地闪烁着。她绞着手指低低说:“还有很多别的坏话。但我觉得不是真的。”
“如果我说刚才那些传闻都是假的,你就会相信?”
对方没能立刻回答。虽然天真,但这位大小姐并不傻。
“应该有好心人告诉你离我远点了吧?”
克拉拉回答得意外坚决:“我自己会做出判断。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
弥雅惊讶地沉默片刻。
但她随即恼火起来。她宁可克拉拉和之前的室友们一样轻信最离奇荒谬的传闻,而后对她避之不及。这副客观中立的态度显得她比众人更清醒更公正更客观,仿佛站在弥雅一边,但说到底还是居高临下的傲慢。她只是不想看见世界丑恶的一侧,次次挪开视线,因而以“相信”这样的漂亮词语去否定它的存在,根本没想过去理解丑陋本身。说着想要知道真相,克拉拉还是不由自主把改造营之旅过成春游,因为这是她理所当然接受的生活方式。她也知道这么招摇不太合适,但依旧这么做了,因为不让母亲流眼泪更加重要。
弥雅无法忍受这种养尊处优的善意,胸口差点因为耻辱和闷闷的怒火而炸开。
可能和兰波一样,克拉拉·西姆尔也有不为人知的痛苦过去。但那又怎么样?这和她没有任何关系。而兰波和克拉拉本质上又有多大的差别?
弥雅其实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兰波和克拉拉还是有很大不同。但她迫切想要将他们归为同类一起痛恨。
“如果你想好好在两三个月内毕业,那就别和我扯上关系。”弥雅耸肩,“平时除了睡觉时间我都不会呆在宿舍,今天我不知道你会来,是个意外。见面的机会少,彼此都更清静。”
克拉拉想辩解,但弥雅已经抓着扶梯一荡从上铺下来,作势要离开。
“外面雨下得很大--”
“淋点雨不会死的,”弥雅偏了偏头,恍然大悟似地讥讽道,“啊对,你当然不可能知道满身泥浆是什么感觉。在你烦恼穿哪条亮晶晶的裙子喝茶跳舞的时候,我……还有其他和我差不多的人,正试着把陷进泥潭的大铁块推回路上。”
克拉拉眼眶红了。她哑声说:“对不起。”
弥雅知道自己在因为兰波迁怒克拉拉。但那又怎么样。她只想与克拉拉将关系闹到最僵,借此杀死内心那团最近时不时一想到兰波就骚动起来的不知名情绪。
“你为什么要向我道歉?”弥雅冰冷地笑了笑,“你又不是有意过得比我好。你被上天眷顾,比我幸运。我还能怪你?”
克拉拉没有错。兰波也没有错。
她大概也没有错。
语毕,弥雅从克拉拉身边走过,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水喜和乱花迷人眼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