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头到处告状,说刀俊他们没等他到场,在尸体解剖通知书上签字,就把自己的女儿李倩“残忍”解剖,是无法无天,是另有图谋,为了割取大脑、心脏、肝脏、肾脏,进行人体器官买卖。他们是土匪,是屠夫,灭绝人性的家伙。
为什么没有等李老头在尸体解剖通知书上签字,就进行尸体检验,这个解释工作本来应该由教导员兼刑事技术中队长马克诚解释才对。
但当时他在开案情讨论会,这件事就由刀俊出面,结果他就成了出头鸟,被青红皂白不分的泼皮李老头揪住死缠烂打。
话说回来,闹来闹去,事情早已经说得透透彻彻,明明白白。不等李老头,只是为了及时破案,对他和他死去的女儿负责,对法律负责,为了正义,尽快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
整个解剖全程录像,提取的人体器官和组织是为了做病理和毒化检验。说得清,道得明,告诉他就算他闹到天宫,闹到猴年马月,也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能经受住历史的检验。
而且《刑法》明确规定,刑事案子公安机关有权决定解剖尸体。李老头一个是因为伤心过度,一个是因为动机不纯,根本不管这些人事道理。
所以他仍然像只疯狗一样不依不饶,其用意很明显,就是“闹尸”,就是想讹诈政府一笔钱,以解决自己抚养女儿的长大的费用和一笔养老钱。
李老头骂刀俊是RB鬼子,戴着副大眼镜,是黑太阳“731”里灭绝人性的研究员。扬言“我要剁了那个乌龟王八蛋!”
一个多月来,李老头闹得整个公安局H县信访局鸡犬不宁。局领导考虑他确有丧子之痛,为了不闹出乱子,就有意安排刀俊多跑外勤,让他少在公安局露面。
没想到,为了抓紧时间工作,买几个包子,却又被沸沸扬扬地吵到了网上,刀俊简直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一百张嘴也说不清,而且只怕越描越黑。只由公安局站出来做他的靠山,替他澄清才行。
当然,这事也不是没有人站刀俊一边。比如福润小区就有些住户说,“当天小伙子工作了一天,挺辛苦的,而且也把案子破了,非常不错的人。这里边是不是有误会?”
也有的人说,“不就是包子吗?会不会人家是工作误了午餐,才去吃包子!”做人做事还得考虑清楚才行,不要伤了年轻人一颗滚烫的心。
确实,这事情只要公安局站出来,将当天情况说明,刀俊他们不但能澄清事情真相,还能博得喝彩。但是杨副局长和陈海决定,就让刀俊蒙受“冤屈”,将计就计了,布了一盘大棋。
但杨副和陈海心中也是七上八下,不知道这个小伙子是不是会承受不了压力。
不过这事要说起来,还得怪刀俊自己,他才是“始作俑者”。李倩被杀案就要结案,可是他却提出了:“凶手极有可能另有其人,或者有其他共犯。”而且,言之凿凿,不能不让人三思,简直让人后怕至极。
事情是这样的。案件破获后,刀俊结合着笔录、现场和尸检总觉得事情不对头,一连几天晚上思考到深夜。直到那天他觉得思考成熟了,第二天一早就去找陈海。
那天早上,陈海看着刀俊的单眼皮泡肿得跟胀满的猪尿泡一样,发青发黑,一脸油腻腻的,就奇怪不已。还以为他生病了,或家里出了什么大事,是来请假。
“怎么了,刀俊?”陈海一脸忧戚地问。
刀俊此时感到眼睛涩痒,揉了揉,怯怯地说,“陈队,不知道该说不该说?也许事情闹大了,就收不了场!”
这事情太重大,刀俊还是踟蹰着、衡量着,试探着问,“还是不说?”
“说嘛,赶紧说,不要啰里啰嗦!”陈海以鼓励地口吻回答,并且起身给刀俊倒了杯茶水,他感觉出刀俊要说大事。
刀俊双手捧着纸杯,说,“我认为李倩这个案子的凶手另有其人,最起码还有一个共同作案人。”
“啊!”陈海听了,惊得睁大眼睛盯住刀俊,真是一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家伙。
“你可不要乱说?怎么可能?丁盛坤不是都已经交待,而且证据链完整。”
刀俊知道事情确实重大,人命关天,这样的冤假错案后果简直不可想象。突然之间,陈海这样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
一只手端着纸杯,一只手推了推眼镜,刀俊说,“陈队你先听我说说,看看有没有道理?”
“首先,丁胜坤交代进屋以前他试探性地敲过门,以为屋内无人,才开门锁进去。”
“没想到却和赤身裸体的李倩打了个照面,被李倩抓着不放,情急之下去掐她脖子,然后拿出装在裤兜里的折叠刀,一阵乱捅,把李倩捅死了。”
“这个情节乍听上去非常合理,可细细一想就太不合常理了。”
“就算李倩习惯裸睡,在睡梦中突感异常,被惊吓醒来。但是看到一个陌生男人,出于女性的本能,按常理应该还是要随手抓起衣物或什么东西,遮挡一下隐私部位吧?”
“再说了,李倩还是一个没有结过婚的女人。还有……”
说到这里,刀俊绕了绕长脖,好像这样绕一绕自己思路就会更清晰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