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俊仔细看了下这片坟地,规模很小,从上到下有四排七座坟墓而已。第一排一座,第二排两座,第三排三座,第四排一座,尖头尖尾,显得极不协调。
张明达清楚记得,谢永琴就死在第三排自东向西的第一座坟前。十二年了,这里还没有添一座新坟,只是第四排这座最近翻新过,看似新坟。
他们刚才走的小路,应该就是在修座坟时留下的,要不然进来,还得费一番力气。毕竟草太深,荆棘又多,他们又没有带弯刀,不能开路。
刀俊也没有什么事情可感慨和回忆的,又无力在脑海里重建现场,就通过坟墓研究起这个家族来。
很明显,第一排这一座是老祖的,墓碑上模糊认出其为姬姓,祖籍南京,卒于76岁。
一座一座往下读,这个家族人的寿命越来越短了。
第二排的两个男主人分别卒于60岁、63岁。第三排的三个男主人则分别只有50多岁了,且只有排行老三的生有一子,其余均为女孩。而此子在23岁就死了,就是第四排那座的主人,膝下无子,整个个家族到他这儿就画上了句号。
好好研究一番之后,刀俊在这萧索的环境中感到无限苍凉,一阵阵料峭的春风吹过,似有无数骷髅如春草在脊背钻出。
“这姬家真可怜,应该是断后了!”刀俊对张明达说。
“姬家,什么姬家?”张明达奇怪地问,不知道刀俊为什么无缘无故提起一个姬家来。
“怎么?师傅你不知道?”刀俊更加难以置信地看着张明达。
“我不知道啊,什么姬家?”
张明达一看,就感到奇怪了。十二年前自己在这里奋斗半年,家家户户都走访过,在他的印象里,本地的土著居民好像并无此姓。
于是,张明达就在刀俊的指点下开始看墓碑。
“哦,原来这里是姬家的坟地,我们怎么一直没有注意到。以为这个地名叫李家坡,这就是李家的坟地呢!”张明达说。
“断后了?那怎么会有人给他修坟?”张明达在刀俊的指点下看完墓碑,又看着那个修葺过的坟说。
刀俊想了想,说,“师傅,这也不奇怪,也许是亲戚,也许是朋友。他家绝了,他的朋友、亲戚肯定不会绝。说不定人家还有外地的家族成员。”
“小刀,以后不要喊师傅了,喊老张就行。”张明达说。
刀俊盯着张明达看了下,点点头。
别人要喊张明师傅,关系熟了之后老张一般都要不愿别人喊自己师傅,无论年纪小自己多少,都要说一句“不要喊师傅,喊老张。”
张明达越老越谦虚,虽然战绩彪炳史册,但是认为自己做不了师傅,只让人喊他做老张。如果别人总喊,他就总会去纠正。
但是,除去李坤,因为他们两人真有师徒情分。
出了坟地,血红的夕阳在村庄缕缕的炊烟背后像片落叶缓缓飘落,光没有一丝温暖。刀俊忽然心念一句“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虽然下来阵雨,但真正的雨季还没有来临,山脚下平日里奔腾汹涌的盘龙江还在纤细地流淌,瘦得秀不出一丝肌肉,弄不出一点动静,好像还没有从春天里苏醒过来。
河两侧广阔的阡陌之中,几个人影若隐若现地浮动,像浮萍。一会,太阳完全落了下去,冰凉的暮色从天边迅速卷拢过来,像一只握紧的铁拳,把刀俊和张明达紧紧攥在手心。
此时此刻,天地之间只有渺小,孤独,无助。突然,刀俊非常思念近7月没有见面的父母、姜红,在心中一个一个地呼叫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