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香”的声音。
阿绫用目光描摹了一圈他如画的眉眼,随后又轻轻落在他用一根玉簪随意簪起的墨色长发上,他的眼眸中隐隐带些水汽,他的头发上也带着温润的潮湿,一切的指征仿佛都在这一瞬间,齐齐指向了一处——百里臻比她早回来的这段时间,用来卸了外面的伪装,还洗了个澡,而后将自己晾了个大半干之后,闲来无事蹲到她房间里,如同守株待兔一般,等她回来。
讲究。
报告,敌人试图“色诱”她,而她已经中计了!
呵,可真行!
阿绫心里不屑地鄙夷了一下,只不过,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究竟是在鄙夷“敌人”,还是在鄙夷她自己。
......不过,这不是现在问题的关键。
关键是——
她刚刚是不是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
她刚刚是不是做了很丢脸的举动!
还有她的手,没错,就是右边那只,没事儿干你抽什么腰带、换什么衣服,这一副在他面前脱衣服的没骨气样怎么行!
春杏和秋桃皱着脸,看着自家姑娘一点点垂下手,任由那珠玉帘子落下来,一根根噼里啪啦地抽在脸上,发出听起来就很痛的声音,缩了缩脑袋。
这......
她们能说什么啊。
槽点太多,根本不知道从何吐起了。
而且,并不是她们见死不救啊,实在是这位殿下气场太过强大,已经吓得她们俩根本不敢呆在房内,只能挨在屋外头等她们姑娘回来。方才也是,她们拼尽性命有意提醒,可惜碍着那位神仙在,话讲不清,她们平日里贼聪明的姑娘也没上道,甚至还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脑袋。
大概......就是嫌自己没死透,想给自己多加两把火吧。
——有些人活着,已经死了_(:з」∠)_。
阿绫听着那一串串珠玉帘子落在自己脑袋上,发出“啪啪”的响声,却好像打的不是她的脑袋一样。
她现在既不能拔腿撒丫子往屋外跑,也不能明知道前面是火坑还往里面跳,除了就这样定在门框这里,别无选择。她实在不知道,她现在还能干什么来挽救一下这个糟糕的局面。
总不能对着这尊大佛说,“嘿,老兄,请问你洗头用飘柔吗?”
百里臻始终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隔着那隐隐约约的珠帘,看着阿绫回来,看着她掀开帘子走进又退出而后再走进,看着她表面强装镇定实际慌乱无比地与他对视。
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甚至那珠帘落在脸上的时候,也不闪不躲的,蠢得有些可笑。可看着看着,眼睛里的光倏地堙灭了,渐进有些委屈地眨了眨。
那委屈里,是对他明晃晃的控诉,仿佛他若再不开口说些什么来打破这个僵局,她便干脆蹲到地上团起身子,对着他哇哇大哭。
她胆子大,却又胆子小;她怕他,却又不怕他。
她到底只是个小纸老虎,明面上小爪子伸出来能挠得人出血,实际上真遇着什么事儿了却是会怕的,会躲起来而后一点一点小心试探。
那样子,又怂又萌,可爱至极。
百里臻瞧着她这样,忽得心情便好了起来。尽管在前一刻,他还因为她那些以下犯上的妄言气得不轻。而在此之前,他的情绪更是一直处在低气压带上。
“你倒是还知道怕。”
百里臻开口,语气平淡如往昔,听不出他是个什么情绪。
不过,他这么一开口,对于阿绫来说,已经是足够好的事情了。
她周围凝滞的一切,都在这一瞬间,再度活了回来。
她觉察到自己还跟年画儿一样被钉在门框上,被糊了一脸的帘子不说,脑门儿被抽得生疼。她忙抬步向前走了一步,同时想抬起右手揉一揉头,却发觉手里还紧拽着扯开到一半的腰带。于是,她又忙着把扯开的那一半系了回去,摸了摸脑袋,确认没啥大碍之后,这才抬眸朝百里臻望了过去。
这个好看的男人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并且刚才目睹了她犯蠢的整个过程。
她刚想开口说什么,便听到外间门扇闭合的声音——她的好帮手,春杏和秋桃,为了活命,火速撤离了战场。
整个房内只剩下她与百里臻二人。
阿绫的脸颊倏地便红了,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怕的。
百里臻的凤眸微眯,小怂包。
他,看着他面前这只小怂包的小脑袋越来越低、越来越低,隐隐竟有要把脑袋缩进衣服领子里的趋势,轻嗤了一声,道:“太史不是有能辩大儒的辩才吗?怎么不说话了。”倒显得他这个不爱说话的人跟个话唠似的。
“......”阿绫见自己装鸵鸟的意图被对面的男人看穿了,实在无法,便只能尴尬地抬起头来,努力找了个话题,“殿下方才沐浴了?”
那敢情,就好像在说“你吃饭了吗”一样,寒暄。
对,没错,这是寒暄。阿绫在内心里补充道。
------题外话------
沙雕小剧场:
臻臻:男人心,海底针?
阿绫:那是说您心胸宽广如海。
臻臻:六月的天,男人的脸?
阿绫:那是说您风光霁月如六月万里晴空。
臻臻:你真当我是傻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