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屈指敲了敲她的脑袋说：“你以为你还能跑得掉？”
“哈？”
“笨死了。”他道。
——
期中考试的成绩倒是让秦家的人大跌眼镜。
秦晔特地拎了一堆补脑用品去他家，把东西往地上一放，看到秦玉半靠在沙发上拿这张卷子勾勾画画。
“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你这幅勤奋的样子，人果然善变。”
秦玉半瞥了他一眼，勾完最后一道题，把卷子放到旁边。
“你爸觉得你开窍了，特意让我给你带来的补脑营养品。”秦晔指着地上的东西。
“我觉得你这个医生做的也是非常的不专业，这玩意儿真能补脑的话，那每年考上清华北大的那得一抓一大把。”
秦晔觉得他说得对，但是呢，他又不能反抗大人的命令。
坐在沙发上，他随手翻了翻秦玉半最近做的卷子，凭着仅剩不多的高中知识储备，他依然看出了秦玉半，虽然看似勾画的随意，但是内容答案却精简清晰，秦晔深感欣慰的点头对他说：“你爸跟我妈说，商量着送你去国外读书的打算，你怎么想的？”
秦玉半去冰箱里拿了两听可乐，打开一听喝了一口说：“不去。”
“行，国内也挺好，想好考哪所学校了吗？不过我看你这个成绩，基本上211，985也是可以的呀。”
“国防大学。”
秦晔以为自己听岔了，问道：“什么玩意儿？”
“国防大学。”
秦晔一口可乐喷出来：“当兵啊。”
他想了想秦唐对秦玉半的指望，便说：“你爸还想着你出国从商，然后回来接盘他的事业呢。”
“他的事业跟我有什么关系，真要找人接盘，随便找一个吧，反正我不去。”
“那你跟我说说，你是为什么要想去当兵啊？”
就见秦玉半特别认真的坐了起来，把可乐放在茶几上，这阵仗搞得秦晔以为他要说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理游，结果秦玉半一脸认真的开着玩笑：“因为国家分配小姑娘。”
秦晔：“……”
他斟酌良久，看了看地上的补脑用品，觉得秦唐说要给秦玉半补脑子这事儿好像挺有道理的，因为他觉得秦玉半最近可能学习用力太猛，导致把脑子给学傻了，说话都神志不清的。
直到临走前，他都在琢磨着要跟琴行说这事儿，别给孩子压力太大，都说胡话了。
秦玉半收了卷子，又去房间里做题了。
顺便发了个消息给温满满求表扬。
［一摞做完的卷子.jpg］
隔了很久很久很久之后，温满满回了一个表情包——［赞］
秦玉半翻来覆去的郁闷，就不能再多说几个字吗！
——
高三没有假期，国庆七天假学校上了六天的课，最后一天秦玉半早上在家里睡觉，秦唐在外面敲门：“秦玉半，起来了。”
秦玉半打开门，看着他爹。
秦唐：“今天跟我一块去看看你妈。”
秦玉半一瞬间清醒，然后砰的一声用力关上了门。
……
车里，秦唐开车，秦玉半坐在副驾驶。
“你最近学习不错，秦晔跟我说你压力有点大，说说吗？”秦唐一副朋友姿态，并不在意儿子对他的冷淡。
“人生是自己的，学习也是自己的，想学的时候就学了。”秦玉半看着前面的路说道，话里有话。
“人生是自己的，但是生在这个世界上就有了和你有无数羁绊的人。”秦唐亦有所指。
秦玉半看了他爹一眼，戳破了那一层纱，笑着问：“您吗？”
秦唐也笑，父子两人七分相似：“没，我哪来的你呢。”
“那谢谢您。”
“不客气。”
车内安静下来，音乐在悄悄的放。
秦唐这些年一直想跟秦玉半缓和一下父子关系，但是由于工作繁忙，加上秦玉半刻意回避，他一直没有什么时间和秦玉半静下来坐着聊天，或者一聊天就会无可避免的碰到伤口，最后不欢而散。
“我不太明白你似乎对我有一些误解。”秦唐想了很多种开口的方式，但是最后她选择单刀直入。
秦玉半没说话，过了三分钟之后他轻笑，有点嘲讽：“那您不明白的事儿太多了。”
“你作为我的儿子，身为一个晚辈，不论是从身份还是从礼数来讲能不能好好说话。”
秦玉半垮下脸，看着前方面无表情：“你想让我说什么呢？”
“你妈妈生病之后，你就不太爱跟我说话，我曾经以为你是伤心过度，但是后来发现你越走越远。”
秦唐作为一个大人和父亲，觉得自己应该有更多的包容和耐心。
“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陷入痛苦中，唯一的逃避方式是让自己变得更加忙碌，扩展事业、海外投资，每天来回奔波，我觉得我麻痹了自己，但是却忽视了你。”
这是实话，所以他越来越不了解秦玉半，不仅仅是年龄上的代沟，更是关系上的冷淡和陌生。
秦玉半在上车之前，想的是他爸不管说什么，他不听就是了，但是坐在车里，他爹一直讲话，穿入耳朵，划过心里，他忽视不了，他没法不听，甚至还想吼出来，叫出来反驳他，质问他。
不过少年忍住了。
“你可以谈谈对我的看法。”秦唐主导着话题。
终究还是个弱冠少年，秦玉半问出了他最想问的那个问题：“你还爱妈妈吗？”
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沉默到秦玉半即将对他失望的时候，秦唐才开口：“不爱的话，我还守着这个家干什么呢？”
即便是用工作来麻痹自己，即便是内心最不想触碰的话题，但是无论他去世界的哪个地方，无论它在外面呆多久，他终究还是会回到这个家里，回到他们曾经的房子里。
不过没有女主人的房子终究是冰冷的。
秦玉半在听到秦唐的那句话的时候，表情有一丝丝的松动。车子下了高速进入城郊，路边有一个花店，秦玉半开口：“停下来买一束花吧。”
秦唐嗯了一声。
店里有一束小兰花长在盆栽里，可可爱爱生机勃勃，秦玉半指着它问：“这是什么花？”
却没想到和秦糖异口同声，父子两个对看了一眼，店员笑道：“这叫婆婆纳，代表健康长寿哟。”
“买了吧。”
“要这个。”
又是异口同声，店员笑得合不拢嘴：“你们父子两个还真是有默契呢。”
秦玉半率先移开视线。
秦唐却笑道：“毕竟是我儿子。”
秦玉半走出花店。
-——
疗养院里依旧青山伴水，他们头一次一起来看陆白芷，秦玉半有些不习惯，护工们也很不习惯。
但是一见到秦唐护工们自觉都退了下去，秦玉半看着他爹非常熟练的把花拿起来，插到旁边的花瓶里，又自然的摸了摸他妈妈的额头在上面轻轻落下一吻。
拉开窗帘外面是湖光山水，秦唐仿若无人地絮絮叨叨：“今天天气特别好，我跟儿子一起来的，儿子给你选了花叫婆婆纳，店员说花语意味着健康、长寿、驱厄，你今天过的怎么样啊？开心吗？”
秦玉半惊讶。
然而秦唐仿佛不在意有没有人回答：“前些日子我跟你说了公司出了一点问题，后来忙了好几个晚上终于把事情解决了，现在年纪大了，体力不支，熬夜都觉得第二天会没有什么精神，我也不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了，但是你还是那么漂亮。”
“哦，对了，儿子的学习有了一点进步，之前总是倒数，现在都年级前10了，秦玉半你跟你妈妈说说你以后想干什么。”
秦玉半太过于震惊，而秦唐的表现又太过于自然，仿佛他经常这么干。
“秦玉半？”他爹又叫了他一声。
秦玉半哑着嗓子问：“你每次都跟我妈说这么多话吗？她会回答你吗？”
秦唐苦笑：“可是这些话不跟她说，我又能跟谁说呢？”外面的阳光照进来，秦唐的眼里微微有些湿意闪烁。
男人的鬓边不知何时起有了白发，秦玉玉半惊觉自己也不了解他爹，像个陌生人一样。
如果之前还在怀疑，那么现在他觉得，他爹应该还爱着他妈。
回去的路上，秦唐接了一个电话。
电话里是一个女声，讲着工作上的事情，秦唐既不冷淡也不热络，秦玉半安静的听着，在秦唐挂掉电话，问他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的时候，他开口：“爸。”
秦唐开车的手抖了一下。
少年声音倔强又突然：“你会出轨吗？”
作者有话要说：啊，我这章好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