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蕴想起来昨天下午逛美术展的时候,祁暄就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走路也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难道是那会儿背的?
祁暄轻描淡写道:“就随便看了看。”
沈蕴挑起拇指:“背书这么厉害,学习成绩应该也挺好吧?”
祁暄:“一般一般,年级前三。”
沈蕴:“……”过分的谦虚是骄傲。
沈蕴记得祁老师跟他说过祁暄暑假结束应该是上初二。
按理说成绩好的小孩儿在家里都是捧成掌上明珠的,混成祁暄这样在外面风餐露宿、流落街头、还要时刻提防着人贩子的年级前三,他是真没见过。
之前跟踪了祁暄一小段时间,这小孩儿的离家出走绝对是他见过最凄凉的了。
他妹妹沈妍有次因为考得太差被他妈揍了一顿于是毅然离家出走。
但她离家出走拿上全部的压岁钱,还整理了箱漂亮的小裙子,联系了两个小姐妹,一声不吭地跑去闺蜜家度假了。
每天穿的漂漂亮亮的出去拍照片,晚上回来屏蔽家人发朋友圈。生活可以说是非常滋润了。
沈蕴假装好奇道:“对了,你暑假不用写作业么?为什么跑出来打工?”
祁暄:“想挣钱不行啊?”
沈蕴:“那怎么不住家里?”
“家离得远。”祁暄说,“不对,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沈蕴弯起嘴角,揽过他的肩膀:“关怀职工嘛——”
沈蕴也没想多问,他老师只是让他当个保姆照顾下小朋友,又不是做人类灵魂的工程师。
管那么多也没必要,只要把人拖住等他老师出差回来就行了。
回去的路上,沈蕴给祁暄结了今天的工资,还给他发了个三百的红包——当然都是从他老师给他的红包里抠出来的。
毫不知情的祁暄诧异道:“这么多?”
沈蕴点头:“嗯,奖励你的,恭喜你从复读机变成了点读机。”
沈蕴走到哪里,祁暄就讲解到哪里,可不就是点读机。
祁暄:“……”
两人正随意聊着,沈蕴接到了个电话,便让司机转方向去一下东城区的派出所。
祁暄:“为什么要去派出所?你犯法了?”
沈蕴瞥了他一眼:“我是社会主义守法好公民。”
祁暄冷哼一声:“是啊,好公民雇佣童工。”
司机师傅听到了,抬头看了眼后视镜,目光里夹杂着一丝困惑和警惕。
沈蕴凑过来在他耳边道:“提醒你一下,你正在失业的边缘疯狂试探。”
祁暄从善如流地闭了嘴。
这小孩儿身上一圈的刺儿,不可能一直维持跟人的和平相处,总要有事没事跑来用刺轻轻扎你一下,招惹下你,不疼不痒的。
沈蕴解释道:“去派出所是之前抓的那个小偷,偷的数额还挺大,喊我过去再做个证人。”
他们回到旅店,沈蕴就把房间退了。
下面几天他想在市中心转转,农民街这里距离市中心还是太远了,况且暴雨天房间还有可能漏雨。
祁暄也跟着开心起来,因为可以不用跟沈蕴挤一张床了。
一想到他早上缩在沈蕴怀里那个小鸟依人样儿,他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而且前台的老板娘也让他很不舒服。
每天早晨出门,她用那张被彩妆涂得五光十色的脸就堆起笑容,冲沈蕴热情打招呼,还各种问他要去哪里玩,吃了什么,好吃不好吃,颠来倒去一堆车轱辘话。
晚上回来的时候,也是一番车轱辘话折磨,沈蕴都上楼了,她的目光恨不得黏在沈蕴脚上,还给沈蕴塞牛奶、酸奶、水果和各种小零食。
沈蕴没要,老板娘就告诉他:“年轻人要注意营养搭配”。
年轻人?
东西只给沈蕴一份,他就不是年轻人嘛?
还搭配,搭配个屁,这么殷勤怎么不给他们免房费呢?
祁暄一想起来沈蕴的态度就更生气。
在他看来,那个胖老板娘总想机会揩点油,跟沈蕴来点肢体接触,沈蕴只是不着痕迹地躲开,神情淡淡的,也不见有多生气。
要换成他,他早能把人揍一顿了。
沈蕴不知道小孩儿意见这么大,他在老板娘依依不舍地跟他告别的时依旧礼貌地点了点头。
等出了门,祁暄才对沈蕴说道:“那个老板娘快四十了欸,听说还离过婚。”
“妆浓,我没看出来。”沈蕴瞅了他一眼,“你这么八卦干嘛?”
祁暄:“你是不是喜欢她?”
这句话未免也太惊骇世俗了,沈蕴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把眉拧成一个川字:“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喜欢她了?”
祁暄振振有词:“她那样烦你,你还跟她讲话,刚刚还跟她点头告别了。”
沈蕴:“正常的礼貌而已,人家就是比较热情的性格吧。”
祁暄反驳道:“哪里是热情,她分明就是……”
“就是什么?”
祁暄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她分明就是想泡你,想跟你睡觉。”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泡你”和“睡觉”几个字掷地有声。
沈蕴这下是真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猛地咳嗽了起来。
咳嗽了好久他还缓过来,他有些生气了,拍了下祁暄的后脑勺:“你怎么回事,才多大就说这些?”
祁暄:“这个年纪知道怎么了,就你们这些老腐朽还以为我们什么都不懂。”
“老腐朽”根本不想围绕这个话题展开讨论。
可祁暄偏偏还要举例证明自己的论点,这样的结果就是直接把沈蕴逼急了。
沈蕴打断祁暄的长篇大论:“小孩儿,就算她想跟我谈恋爱,你着急什么?再说了,男未婚女未嫁,还犯法了不成?”
他的话让祁暄呆立在原地,如遭雷击。
良久,祁暄磕磕绊绊道:“原来你、你真喜欢那样的啊?”
他咽了下唾液,喉咙里发出咕咚一声。
“口味会不会太重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