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郑远二?
郑远就在药衣谷住了下?来。
他有一个侍卫,还是很会做饭的那种万能侍卫,可是阿棠除了跟他父亲一样是个小药草狂魔之外,还对做药膳熬汤十分热衷,每天都会熬稀奇古怪的东西一脸认真的端过?来给?郑远喝,就是郑远的那个侍卫,在曾经“有幸”喝过?两次之后看到就会变色的东西,郑远也总能若无?其事的端起来面不改色的喝掉。
除了这些东西,还有每日雷打不动的各种颜色的药,难看,难闻,难喝,每日让人?难受的地步还可能不尽相?同,哦,还有各种让人?简直不忍直视的泡浴的药汤。
其实郑远从?来就没认为过?他这小师妹能治好他,解了他身上的余毒,但他对她的东西总是来者不惧,对她各种试来试去,若是普通人?怕是早就不堪受其折磨宁愿死去的各种治疗方?案坦然的接受了下?来,像是自己的身体?早不是自己的,任由她各种折磨,还仿佛她就是个寻常大夫,或者就是个小师妹般。
一年,他就这样在这种荼毒中生活了一年。
以前郑远总自认为自己的性子好,他身边的人?心里能在他们肚子里骂翻,但却谁也不敢当他的面说上一句不好。
但现如?今,他的侍卫竟是当真出现了幻觉,觉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主子大约是临死前真改性了。
直到有一日这药衣谷来了一个意外的访者。
不是慕名来药衣谷求医的,而是过?来寻人?的。
就是历经四?朝皇帝,尊贵的,当朝大长公?主,常宁大长公?主殿下?。
***
现在已经是武安元年,离上次两人?在北郊行宫皇后和甘家谋反那次的见面已经有两年的时间。
常宁大长公?主看着坐在轮椅上的人?,俊秀苍白,气质温和清冷,眼神仍是通透清明,虽然是坐着,但也能看出来身材颀长,若是在京城,若他是健康的,应该会是一个风华绝代温润如?玉的公?子。
比她京中那位自幼锦衣玉食精心养大的孙子都要强上了百倍,或者说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过?他的轮廓之间隐约能看到些郑愈的影子,毕竟是表兄弟,还是有些像。
这点影子让常宁大长公?主觉得有些刺眼。
无?论是郑远的生母夏氏,还是郑愈,如?今都像是鲠在常宁大长公?主喉中的刺一般,让她十分痛苦难受。
她甚至不知道该称呼他什?么。
“阿愈。”常宁大长公?主犹豫了很久,才艰难的唤了一声。
可是一出声就被郑远打断了。
“明远。”他道,“小僧法号明远。”
这话可真刺耳,常宁大长公?主瞅了瞅他头上的头发?,忍住心中的复杂情绪,道:“你的气色看起来比上一次见你时好多了,现在身体?可还好?”
郑远的身体?比以前的确强多了,他现在甚至可以不用再使用轮椅行走。
他的腿本?来就是既没断筋脉也没断骨头的,只?不过?是因为中毒受损,双腿无?力支撑行走罢了。
不得不承认,阿棠看起来不怎么靠谱,但她的医术的确很好,她的那些药吃起来惨绝人?寰,但却的确是有效的。也不枉他遭了这一年的罪,虽然死对他来说也并?不是件多难受的事。
但他没兴趣跟常宁大长公?主客套自己的身体?如?何。
他不答反问道:“不知施主到此处寻小僧,可是有何要事?”
常宁大长公?主高?傲了一辈子,就算现在情况糟糕透了,她也不能在亲孙子一口一个“施主”“小僧”,态度冷淡到近乎冷漠之时心气能完全的调整下?来。
她只?觉无?尽的疲惫,叹了口气,可那声“明远”到底唤不出口,最后只?能带了沉痛之色道:“当年你祖父过?世,我沉浸在痛苦之中,未能保护到你和你母亲,我很抱歉,不管你相?不相?信,此事一直梗在我心上,多年都令我难受不安。”
你不安就对了。
不过?当初你不是沉浸在自己痛苦之中不能保护我和我母亲,只?是你一辈子善揣测圣意,装糊涂顺了成绪帝的意,同时也示好甘家而已。
郑远双手合掌,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面色平静道:“佛主面前不打诳语,施主若是在日日念经拜佛之时这般虚假自欺的忏悔,那难以心安是在所难免。”
常宁大长公?主:......
一口气差点上不来是怎么回事?
她闭了闭眼,好半晌才控制了语气道:“那日在北郊行宫得知你曾被下?毒一事,我已经将常氏从?族谱中除名,并?且将她送去了浮真寺终身受劳役惩罚。但是明远,常氏作恶,你父亲糊涂,他们都应该得到惩罚,但泰远侯府的爵位却是祖宗传下?来的,你父亲也终究是你父亲,现如?今陛下?因着这些往事,剥夺了泰远侯府爵位之余,还查抄了泰远侯府,更是将你父亲下?了狱,道是按律当斩。”
此时郑远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诧异之色,不过?也就那么一刹那而已。
他心道,难怪这位大长公?主眼窝深陷,形容憔悴,相?较两年前,像是老了几十岁,精神气都垮了下?来,哪里还是当初那个养尊处优保养极佳的大长公?主?
却原来是发?生了这等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