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房的人都是查朗的心腹,毓纯又跟三房杠上的消息很快传进了盛京衙门。
查朗下衙回来连热茶都没喝一口就让老福把毓纯提溜到书房,可这丫头愣是杵在那儿不吭声。
还没说她,自己倒先堵上气了。
查朗拿她没办法,但转念想到不能再纵着她,一拍桌子,“我跟你说的话都记到狗肚子里去了,还能亏了你不成,犯得着去眼红容秀!”
毓纯气鼓鼓地抬头,“我可不是眼红。”
她只好把万流哈氏来串门的事说了,人家都把话递到跟前了她总不能没有反应。真要说起来,她觉得玛法就不该松口开库房让索绰络氏自己拿东西,单给些好的就是了。如今由她给三房个警醒,省得玛法难做,四房也没理由再闹腾了。
除了不待见索绰络氏,查朗对其他儿媳谈不上喜恶,从前认为万流哈氏虽精明有成算但能料理家务教管孩子,到底算是个好的。但这次的事不一样,她就算有不满也不该挑唆毓纯拿个孩子当枪使!
查朗心里不禁起了怒意,亏得三房成天抱怨他偏袒毓纯,如今他人还在就有人敢这么算计,将来怎能指望他们照拂毓纯。
“四房打的什么主意你大可以来回我,犯不着非要自己去闹!”即便知道因由,查朗还是要敲打,谁让她自作主张不知轻重。
毓纯看玛法脸色发沉真的恼了,委屈地扁起嘴,“府里谁不知道我的臭脾气,不去闹才叫奇怪。接近年关,您衙门里事忙,何必为些后宅小事烦扰。”
小事?查朗听她话中的意思,料想万流哈氏的作为不是一次两次了。“你以为闹完了就能息事宁人?四房要是放出消息赖在你身上,你就不怕三房记恨?”
本就相看生厌,恨多恨少其实真的没所谓。毓纯不在意地撇撇嘴,“我才不怕,有玛法在他们能把我怎么着。四婶惯会自保,我想她也不希望事情闹大引火烧身。这事只要您不动声色,让三房心虚四房猜疑,等到二叔袭爵的事扯出来再稍加安抚也就是了。”
查朗听完,恍然看向她那张带着几分得意的小脸,终是老怀安慰地散了心头怒气。他总担心纯儿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如今懂事儿了也能想着为他分忧了。
只是这孩子想偏了,他厚待三房不为袭爵,全在容秀。
索绰络氏心气儿高,恨不得容秀一朝中选,其实这也正是查朗心中所愿。
八旗选秀是祖制,勋贵之家更不得逾越荒废。但从圣祖爷时,宫中便有了一门不入二女的规矩。若容秀有幸被皇上看中,那自是瓜尔佳氏的荣耀,更重要的是等到毓纯参选,在前两轮阅看时就能被撂牌子连宫都不必入了。
眼下尚无定论,他不好提前说破,再者毓纯的选秀之期还有三年,犯不上让她有负担。
查朗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你呀,不去惹事就是帮忙了。”
“我……”想分忧的毓纯没想到玛法是这个态度,心里很是不平,可见玛法已是疲惫只好熄了要辩白的心思,不情愿道:“孙女知错了,只要他们不惹我,我自是愿意图个轻省的。”
查朗不爱听她说‘图轻省’的话,她那一身的骄横有七分都是装出来唬人的,为的就是把自个和别人摘干净,图耳根清净。但一家子骨肉至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许多事根本是说不清的。
他有心想劝,可想到毓纯从小失了双亲备受磋磨,到了嘴边的话也只是说:“纯儿,别太生分了,将来你出嫁能倚仗的只有娘家人。”
娘家人?毓纯不知玛法怎么好端端提起这茬,可要把这词儿跟那几房联想到一块就只有嫌弃的份了。他们要是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再说了,她离嫁人还早着呢。
“纯儿能依靠的只有玛法,您可要长命百岁好好替我筹划才行。”
瞧她说话的样子又成了气鼓鼓的,查朗眼里含着无奈的笑,纵容地挥手让她下去了。
……
将军府里消停了一阵子,毓纯待在自己院里,没有串门的也没有找茬的,日子过得倒也自在。
闲来无事时,她偶尔会琢磨前几日的事,想着以前也没见玛法这般说教,难道二叔袭爵会有什么不同?
她想不明白悬在玛法心里的事究竟是什么,只能猜测可能因为瓜尔佳氏祖上世袭的爵位是在玛法手上丢的,现在皇上让二叔袭爵,所以他老人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倒没觉得一个赏下来的爵位和即将到来的二房能掀起多大的浪。
但当她看见西林觉罗氏以公爵夫人的身份踏入将军府还有她身旁一双儿女的时候,才终于意识到,如今将军府里身份贵重的格格不再是她,而是瓜尔佳兰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