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挺美,只是没睡够就被人叫醒了。
因容秀夫妇突然上门,二房都去见鄂尔泰了,兆德觉着只有自己待客实在太过怠慢,所以无论如何让人把毓纯给挖起来凑数。
而且作为小叔叔,兆德虽然知道家里各房素来不睦,但他总觉得小辈之间还是亲近些为好。尤其毓纯这根长房独苗,不光阿玛着紧,他也有心看顾。既然阿玛打定主意要把毓纯留在京城,那更要和容秀好好相处,将来堂姐妹也好有个照应。
厅堂上,兆德为城门迎候的事向岳禄道谢,待把家里都问候一遍、没话找话寒暄了一盏茶后,终于把毓纯给盼来了。
“毓纯有些水土不服,晌午前刚请了大夫,许是吃了药犯困。”瞧她那副睡眼惺忪爱搭不理的模样,兆德赶紧解释了句。
合着他知道呀,那还赶喽人。毓纯不乐意地撇撇嘴,碍于有客在场,还是得体地见了礼。然后一抬头,发现岳禄身上竟还穿着官袍?!
留意到她的打量,岳禄一边起身回礼一边道:“内子一直念着家里又挂心两位妹妹即将选秀,刚好今日我下值早些就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衬的。后几日还要入宫给阿哥们授课,只怕不得相见了。”
关心所致,忙中抽空。倒是个恰当的理由。
毓纯忍不住多看了眼岳禄,只见他中等身材,虽样貌平平但身上的那股书卷气却让人觉得端和中正十分耐看。他们瓜尔佳氏尽出武将,难得岳禄是个有学问的,还能如此回护容秀。
“看来玛法为容秀姐姐挑了门好亲事……”
“是啊,你这堂姐夫可是满肚子的学问,比咱家一群武夫强多了。”兆德闹不清她说得是真话还是反话,抢先把话接过去。“选秀自有章程,你们也不必太紧张。都是自家亲戚,真有用得着的一定不客气。”
惯常总觉得兆德吊儿郎当的毓纯,倒觉得他今日有几分叔叔的样子,即便应对岳禄这样的文化人也能谈笑风生不落体面。
果然,他们姓瓜尔佳的都懂得遮丑,对内对外两张皮。
她兀自好笑,顺手接过丹朱手里的匣子,“这是妹妹给侄儿的礼,还望姐姐姐夫不要嫌弃。”
继索绰络氏生下大胖闺女没多久,容秀为伊尔根觉罗家生了个儿子,当时盛京家里边遣了人去问候还送了满月礼。虽说各房都有随礼,但都是面子事,自然不如亲手送来得有诚意。
容秀伸手去接,只觉腕子一沉。随即打开,晃眼的金光一片,里头放着成套足金的长命锁、项圈还有手镯脚镯……她嘴角抽了抽,什么都没说就收下了。
倒是旁边的岳禄不禁会心一笑,觉得眼前的瓜尔佳毓纯似乎并不像容秀说起的那样骄横任性,而容秀也并非那么不待见她这位堂妹。
在他看来,容秀贤惠温柔是位好贤内助,即便作为将军府的长孙女算是下嫁,却能孝敬公婆持家有方,可见瓜尔佳氏的家风良好。想必被他阿玛时常叨念的查朗将军亲自抚养长大的掌上明珠也有不俗之处。但究竟哪里不俗,初见一面也瞧不出来。
不过他们这家人相处着实有意思:瞧着生分,但实则心里都还留着顾念而不自知。
……
原本只想坐坐就走的容秀,因为二房不在,答应留下用饭。直到月上中天,伊尔根觉罗家的马车才打道回府。
岳禄见容秀沉静的脸庞上染了几许红晕,探手拭了拭,“小叔真是好酒量,为夫不善饮酒,难为你作陪喝了不少。”
容秀嘴角微微上扬舒展了眉梢,“爷明日还要晨起入宫,都是毓纯瞎起哄,我也不好扫了小叔叔的兴致。”
酒意上头,说话便没有了往日的拘束。岳禄难得看她这般模样,觉得十分有趣,忍不住想逗她说话。“我瞧着毓纯倒是个爽朗大方的。”
容秀听了噗哧笑出声来,“我额娘来信说玛法请了人教她规矩,倒是比从前知轻重……爷可不知道,她要是横起来,将军府的地都要振上一振……”
见妻子已然醉得犯困,岳禄所幸揽着她靠在自己身上。
容秀阖着眼睛,想到毓纯出落得越发明丽娇艳,心里竟隐隐有些担心,喃喃自语:“她那性子最好不入殿选,别像我……”
岳禄曾听她提过殿选一事,知她心里还是不得释怀,宠溺地拍着她的背,“别担心,左不过让德保舅舅多照应些就是了。睡吧,到家了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