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可算没有立刻抹了脖子。
面具下的一双眼睛如桃花一般,眼尾微微泛红,眼底满是惊惧。
江晏迟想了想,暂且收了刀。
楚歇这才敢正视着面前的江晏迟。
他妈的。
面前这个人完全跟过去两年看到那个狗逼崽子完全不一样啊喂!
只见他剑眉星目,眼神冷冽而深邃。收刀动作干脆利落,显然就是用惯了刀剑的。
尼玛,这小子难道是——
一直在给我扮猪吃老虎吗?!
楚歇再一次没控制住自己表情,满眼的惊异,一脸退了好几步,心里满满是被欺骗的沉痛。
我就说,一只小绵羊一样的皇子到底三年后是怎么掌的权。原来此题是有解的,那就是——
他一直在装。
装成一个拉不开弓提不起剑的废物,装成一个大字不识又人善可欺的傀儡。
楚歇自从穿过来,自认在演技上无可挑剔,业务水平极高。
今天才知道这是遇到行家,班门弄斧了啊。
失敬失敬。
早该想到的。能在如此残酷的冷宫里平安活过十几年的母子,怎么可能两只都是温顺的绵羊。
里头一定有一只是牙尖爪利,嗜血为生的虎豹啊。
江晏迟蓦然间眉头一皱,骇然往前跨一步。
楚歇登时反应不过来,退了些许小腿撞上身后桌案,哗啦一身撞倒一片高垒的书简。
身子也往后倒去。
一只手恰时地往他后腰一拦,整个人被撞进那人怀中。
门口的守卫立刻有了些动静,登时便要闯进来。
江晏迟眼疾手快地将楚歇打横一抱,掀起被褥将人摁在里头,人也翻身上了榻。
“殿下。”
护卫进来后左右扫视一圈,对着江晏迟行礼。
“刚刚睡前想摸本书看,不仔细撞倒了,无妨……我自己收拾便可。”
可怕。
楚歇在被褥里又听到了小殿下平日里温温软软的声音。
判若两人。
过了一会儿,头顶的被褥掀开,楚歇看到那人打量着自己,说:“你还真是一点傍身武艺都没有,那这偌大的宫中,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问题切入点好生……犀利。楚歇脑子转得飞快,窝在被褥里假装有难言之隐,说:“我……自有些我的法子。”
“你模仿着我的笔迹,将那《国史》一页一页誊抄好了……还深夜里给我送来,又是何意。”
一个一个难答的问题接踵而来,楚歇万万没想到这个白莲花剧本这么难走。
楚歇吞了口唾沫,道:“您冬日里向来都冻得手生寒疮,哪里能这样抄书。我仿着您往日里的笔迹都抄好了,您直接交上去,掌印不会发现的。”
那人轻笑一声。
将被褥彻底掀开,明晃晃的烛火晃了他的眼。
“那我问你。我的笔迹——你是如何拿到的。”
这一个问句和之前的语气全然不同,显然这才是他真正想问的。
原来这还是连环套话。
“我……”
“答不出?”江晏迟下了床榻,声音静静的,“无妨,你可以编好了,再答。”说完了蹲下身,将刚刚洒了一地的纸张和书籍慢慢拾起,整理在桌案上。
楚歇皱眉头,这个江晏迟……
真特么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他打了直球,楚歇便跟着应对。
“我想帮您,殿下。”
“哦?”
江晏迟手卷着最后一道竹简,垒砌好后并未转身,只用余光扫着自己,“帮我什么。”
“扳倒楚掌印。”
江晏迟愣了下。
那人嘴上终于带了些弧度,可却好似讥嘲:“哦,那你可以说说你的计划。”
到窗前左顾右盼后正要将窗掩上,却听身后人急急地说一句:“且慢!”
然后有些腼腆地说:“别,别关窗。”
楚歇反客为主,酝酿了一番情真意切的话,试探起眼前的小狼崽子来。
“我……我也很讨厌楚歇。我知道宫中已经没多少人敢对抗他了,再这样下去,可能整个大魏都要毁在那个人手里。我人微言轻,也做不了什么,就是希望能够保护太子殿下……希望日后终有一日,太子殿下可以强大起来,重新掌权。大魏可不能一直握在一个阉人手里啊。”
江晏迟黑曜一般的眸子这才转了过来,正视着自己。
楚歇眼底一片诚挚的善意,煞有介事道:“我是镇国侯许氏派来帮助殿下的。”
江晏迟眼底精光一闪。
猛地一下掐住他的喉咙,将人提着摁在门扉上,楚歇单薄的身子挣了一下。
楚歇不懂江晏迟何以忽的发难,只知道这个剧情八成走失败了,立刻要系统兑换了迷药,想要故技重施先且脱身。
江晏迟凑近那人耳畔:“过了子时,冷宫里楚歇的暗卫就会退居庭外,无诏不得入内。你就是喊,也没有人会救你。”
这句话什么意思。
楚歇还没反应过来,立刻被拎着摔在门口那一棵巨大的梨花树下。
江晏迟居高临下踩着他的胸口,风吹过梨花树,满树芳菲尽落眼前。
清雅的花香扑入鼻腔。
江晏迟手持利刃,再一次高高举起,瞄准的正是自己的心口。
“两年前曾有个太监,在我阿娘重病时咒他死。我便将他杀了埋在这梨花树下……想着花开了,讨了我阿娘欢心,也算他赎清了罪过……”
“你看着梨花一年一年地开得多好。是不是因为埋了死人啊。要不,你也埋进去吧。”
刀刃在月色下反射出锐利的光芒,映在楚歇瞪大的眼眸中。
“等等,你为何要杀我!”
楚歇一脸懵逼地问:“我是……我是北境许氏……派来襄助你……”
“撒谎。”
泠泠月色将那孩子的面容衬得冰冷肃穆。
“你身上的香,是乌孙王族善用的柏兰。你不是许氏身边的人,而是楚歇脚底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