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
父皇负手走至他身边,弯腰看着那一卷熟悉的国史,像个过来人一般叹气?。
摸了摸孩子脑袋,宽慰道,"唉,忍一忍吧。父皇也是?这么过来的。"
"……?"
江晔震惊。
“父皇也被?爹爹罚过背书抄书?”
说到这个,那共同话题就多了。
江晏迟描绘得那叫一个栩栩如生,宛如昨日?重现,声音都高扬不少,像是?在说什么得意事儿似的。
“那可没你?如今舒服,父皇当年可是?寒冬腊月地在那水榭上?抄,手都冻得……”
里屋传来一声咳嗽。
皇帝立刻噤声。
江晔看了眼屋内,又?看向父皇,小小的眼睛里充满大大的担忧。
隐约觉得不妥。
指着手里国史上?写?的那句“帝王之权,贵以为专。大权在握,大德于行”,问,“父皇,你?不是?皇帝吗。可是?为什么宫中人都说,有事去寻皇后?娘娘拿主意。”
江晔十分疑惑,“前?几日?舅父进宫,我听有人说,这天下都快姓楚了。”
“这话不可乱说。”江晏迟嘴角的笑容敛起些许,“天下是?父皇的。父皇,是?你?爹爹的。”
江晔似懂非懂。
又?想到前?几日?祁岁说的话,总觉得父皇这样很是?可怜,欲言又?止。
好一会儿,才又?皱着眉头又?继续:“可我又?听祁叔叔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他说要我得空问问您,古语言,夫为妻纲,这纲,可还立得住……”
祁贼误我!
话没说完,被?江晏迟一把捂住嘴巴。
听着身后?响起的脚步声,皇后?刚出来正好听到最?后?两句。
江晔看到楚歇俯瞰这父子二?人,那眼神凉凉的,让人害怕。
“江晏迟,夫为妻纲,你?这么教他的?”
不是?我,我没有!
楚歇冷笑一声,看着江晔道:“那我不当皇后?,当太后?也可以。”
不可以。这个真不可以。
江晏迟和江晔一大一小两个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是?祁叔叔同我说的,当时舅父也在。祁叔叔说真不明白为何会如此,还说父皇好可怜。”
楚歇隐约觉得江晔还有后?话,便?挑眉问:“然后?呢。”
“然后?,舅父就说祁叔叔可怜。”
江晏迟心领神会地笑了。
“那晔儿觉得谁可怜。”
江晔揉了揉自己的膝盖,委委屈屈地垂下眼睛,“晔儿觉得,自己最?可怜。”
“都过小年了。连一个汤圆也吃不到。还要被?罚。”
那可怜兮兮讨饶的小表情,和江晏迟简直如出一辙。
这也能耳濡目染?
楚歇顿时暴躁,觉得这大魏的江山吃枣药丸。
“你?舅父呢。”楚歇看了眼,药熬得差不多了,将白布裹着手柄要端起。
江晏迟眼疾手快地推开他白净如玉的手,将药倒了出来。
江晔看着那碗浓黑的药,又?看了眼楚歇。吹了吹药碗,屏住气?喝了个干净。
“舅父去了赵太傅家小坐,说今日?再?晚一些会进宫。”
“哦。”
楚歇慢悠悠地看了眼太子,“那你?还愣着做什么,去给你?舅父捏汤圆去吧。”
太子惊喜不已,再?和皇帝对视一眼,忙不迭起身:“谢过爹爹恩典!”
“以后?还撒谎不撒谎了?”楚歇端着一杯热茶,在他离去前?慢悠悠问到。
“再?不敢了。”
“你?这样说谎,到头来自己生病了,爹爹和父皇会担心的。”楚歇动之以情,
“晔儿明白了。”
江晔老实?地平举双手,交叠于额前?行礼,规规矩矩地叩拜一回,这才出了殿外。
楚歇又?叫住他,跟着走出去。
接过守在外头桃厘手中的朱红色小披风,半屈着膝,替太子系上?细带,“你?父皇喜甜,多加些糖。再?揉一些不放糖的,给你?舅父备着。分两个簸箕装好,别放混了。”
江晔用力点头。
小小的一团身影很快消失在长阶下,桃厘忙着打灯笼跟上?,替他照着脚下的路。
看着孩子走远了。
江晏迟从后?头将人松松地抱住。
贴着他的耳畔低声笑道。
“你?倒也知道,只有坏孩子才满口谎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