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微微抬起下巴瞥了他一眼。“普通人?”他舔了一下嘴唇仿佛要和普通人说话得先做一下心理建设才行似的。“它为什么拿走垃圾车?它的袖子又怎么是坏的?”
地莫支支吾吾了几句虽然十分用力地想挤出一个理由来却不大成功;那男人盯着他拧起眉毛问道:“它是不是私自跑出来的?你脖子上有血。”
“这真的不是伤是——是她打的。”地莫向林三酒投来匆匆一瞥慌忙向他解释道:“是这样的因为堕落种不够听话所以我建议我的这位朋友给它增加一份工作量……当作教训教训。”
那男人的面色终于稍稍缓和了一些看了看林三酒。
她的目光此时刚刚离开对方那片纹路复杂奇异的纹身——尽管那刺青图案中连一个文字也没有但却如同那只气球船上的广告一样在她脑海中留下了一句清晰的话:“我们运转这十二个世界。”
这句话下方是十数个组织联成一排的名称;大部分她都不认识只有“兵工厂”与“碧落学院”曾经听说过。
在这一刻林三酒真希望自己并非身在碧落黄泉。
如果这里只是一个平常的末日她自问有一百种办法能叫眼前这男人狠狠吃一个教训;然而地莫的手指还紧紧地握着她的胳膊她只能十分勉强地点了点头。
“她是新来的你也是新来的吗?”
那男人冲地莫喝了一声“不知道先把规矩都解释清楚?要是让每个堕落种都休息得饱饱的到时候第一个死的就是你们这种没进化的!”
地莫的道歉态度确实叫人无话可说——那男人或许是看在同是进化者的份上没有怎么为难林三酒总算转身走了回去一脚将那个与垃圾袋也相差不大的堕落种踹了起来。
那个堕落种身形瘦小并不属于裂口女这个类型;它停下了嚎叫以后匆匆忙忙赶过来一眼也不看别人爬进那辆轰轰作响的绿皮车里迅速走了。
“去他娘的管几个堕落种倒真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等这插曲结束了地莫刚才那副好态度一扫而空:“要是堕落种得势先死的肯定就是他。”
他顿了顿却又叹了口气:“不过话又说回来真到那一天所有人类的下场恐怕都比堕落种现在惨多了。”
林三酒注视着他一会儿轻声问:“那你打算拿长足怎么办?”
“谁?噢”他摸着后脑勺的伤嘶着凉气说“什么怎么办不怎么办啊。”
“你不怕它再来杀你?”林三酒想了想“如果我逼它同意……”
“不管用的”地莫摆了摆手转过身:“堕落种非常执着它还会来继续试图弄死我——诶?它人呢?”
林三酒一愣这才发现身后马路边上空空荡荡长足竟不知什么时候趁他们都不注意的工夫悄悄跑了。
“我知道它工作的地点它也跑不远。”林三酒有点儿踟蹰地说。她也不知道就算她知道长足在哪儿又能怎么样。
“别管它了。”地莫重重地吐了口气“这次要不是机缘巧合它也找不着我。让它追去吧我就是干这一行的我还不会躲吗?”
“那……就让它永远追杀你?你就永远躲下去?”
地莫笑了一笑意味有些发苦。他在身上摸索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在找些什么终于还是一无所获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见状林三酒无声地递过去了一根烟。
“你知道吗”他接过来哑着嗓子说“再过一个月梅裴裴就满二十五岁了。她从十四岁那年就变成了裂口女。自打那时候起她就一直想要杀掉我我也一直在逃跑一直在躲她。这种日子我已经过了十来年了就算以后还要继续过下去我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林三酒怔怔地望着他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最终从她口中出来的话却似乎有些过于冷漠了:“她……是怎么变成堕落种的?”
地莫又一次摆了摆手。他好像不大愿意提起这个话题两次都含混了过去:“对了你救了我一命我实在没有什么好报答你的我就告诉你一个消息吧。”
“什么消息?”
“你刚才已经见过了圆环的房主了。”他稍稍咳了一声往酒吧方向瞥了一眼压低嗓子说:“就是刚才那家酒吧的侍应生。”
顿了顿地莫摇摇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见见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