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酒听到这儿不由转眼看了看她身边的那个生物。
……一张扁平的足有近半米多长的灰白平面也许就是这个生物的脸;深深的、凹陷进去的、仿佛没有底一样的几个黑窟窿。它们东一个西一个地散布在“脸”上让她忍不住想起了那一幅被称之为“尖叫”的名画。
只不过“尖叫”那幅画上仍有人形;从这个生物的身上已经彻底看不出任何一丝曾属于人类的痕迹了——连它支撑着“脸”的庞然身躯上都深陷着一个又一个的黑幽幽孔洞像是被螃蟹钻出了许多洞眼的一片死寂沙滩。
即使是这么古怪的面貌也没能在林三酒心中激起一点儿反抗和戒备的意识。
“你身边的这个孩子很难想象它也曾经是一个人类吧?噢不对它好像是三个半人类组成的……不过不管怎么说我想你也已经开始领略它的奇妙之处了。”
那个嗓音满足地叹息了一声轻轻说道:“你听说过那个寓言吗?一个孩子无意间得知了国王的秘密他知道自己不能说出去否则会有性命危险;但又憋得实在难受于是找了一个树洞倾诉把国王长了驴耳朵一事都倾吐进了那个洞里……”
林三酒转头望了望那生物脸上、身上不知多少个小洞眼隐隐地浮起了一个念头——这个念头刚一升起来她后背上就微微浮起了一层冷汗。
“你身旁的这个孩子可不是那种打打杀杀的家伙。它又温柔又和平你感觉到了吗?一旦站在它身边就再也兴不起任何有关暴力与对抗的念头了对吧?谁知道人类孜孜以求的世界和平只需要花费三个半普通人就能达到呢。”那个人笑了一声仿佛觉得这个情况十分有趣似的:“而且你跟它说的所有话它都会像树洞一样默默地听进去……全部全部都听进去。”
“不等等——”
“想说什么都可以你的能力呀你的想法呀你昨天的晚餐呀……来试试看嘛。”
即使那人含混忽略了关键之处林三酒也当然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开口;然而即使她现在已经转开了目光那个庞大生物脸上、身上的黑色孔洞却像是钻进了她的脑海里一样始终在视野中挥之不去——她每次意识到自己又在回想那些孔洞的时候那股想要一股脑把什么都倾诉出来的愿望就更强烈了一分。
不行……她低头看了看脚边的卡片。必须必须把它捡起来……
捡起卡片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对抗那个庞大的生物。林三酒自己心知肚明这一点又在心理上无法将二者断绝联系因此一边抗拒着倾诉欲望、一边试了几次憋得青筋都浮了出来却连腰也弯不下去——她仍然能自由活动她感觉到自己能唱歌能跳跃能吃饭但唯独不能做任何有关“对抗”的事。
对了长足!如果它察觉了自己的处境——
林三酒的目光刚一转门后的人就立刻明白了。
“别找那个堕落种了没用的。”他低声笑道:“刚才你的注意力都在我和它身上所以没留意吧?你没发现吗那个堕落种已经对着空气砍了两三分钟了……它已经完全陷入了一个只有它自己才以为存在的世界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