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元寺闭上眼睛近乎麻木地将当时她与金妍结识一事慢慢说了;当她的讲述来到那一天傍晚的公园时她声音开始变得越来越低:“金妍那时才刚刚被感染仍然是她自己。所以在那几个人朝我围上来的时候眼见我要糟糕了她突然喊了一声从后方扑了上去扑倒了两个人……多亏她给我争取了一点时间我才能抓住机会逃跑。”
樱水岸紧紧抿着嘴唇点点头。“可是她后来变形了吧?”他又靠近了一些影子和气息一起浮在茶几桌面上“变形人的记忆是连贯的难道她没有——”
“死了”乔元寺打断了他。
樱水岸的神情凝在面庞上在窗外月光下越发像是一尊石膏像。
“后来我将她送回家的时候跟她说我会像当时你帮我一样帮助她。但是她被感染得很严重我那时心里一点把握都没有其实都已经准备好了要是她恢复不了我就得丢下这里的工作和房子逃跑……结果第二天早上我发现她死了。”她语调平平地说。
“自杀?”樱水岸立刻猜到了。
乔元寺无声地点点头。
台灯沉默的橘黄光芒流淌下来慢慢填满了二人之间无声无息的空涸。樱水岸瘦了不少t恤衫松荡荡地挂在他身上;他低着头忽然站起身绕过茶几扑地一下坐在了乔元寺身边激起的风吹动了头发和t恤。
“……对不起。”
他伸出手在快要碰及乔元寺的时候后者却忽然一转身、朝前扑进了他的胳膊里。樱水岸在那一刻浑身都僵住了半伸出去的手臂停留在空气里过了好几秒钟才慢慢地回转过来手指犹豫着落在乔元寺温热赤裸的后背皮肤上。
乔元寺连一滴眼泪也掉不下来。她再不肯松开手只是仰起头就像是藤蔓要攀依住树干一样挽住了他的脖颈。面颊从他的喉结上擦了过去她的锁骨撞上了胸膛温热与冰凉的皮肤相贴与呼吸发丝都凌乱在了一处。
“明天”她听着自己低低的、喃喃的声音像呜咽一样说:“明天你走……然后再也别回来……”
樱水岸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近似痛苦的哑哑气息。
暗红色波斯地毯上的毛丰厚细密一丛丛扎在后背上承载托起、压塌陷落像是一丛丛此起彼伏的波浪乔元寺像小舟似的只能无法自制地摇摆于其上。昏黄的台灯光裹卷着细小灰尘随着呼吸波荡、流转将一切都笼上了老电影般的愁容。颜色拉长融合了客厅里伸缩变换着形状最终变成了层层绵绵、无边无际的白光照进了她的脑海里。
喘息着乔元寺坐起身伸手去够那杯已经凉了大半的茶。她渴得厉害一口气喝下去了半杯;窗外的蝉最后悠悠地叫了一声便再没有声息了。她侧耳听着无声地笑了一笑。
樱水岸确实瘦了很多后背上脊骨肌肉与伤疤都在昏黄灯光下清清楚楚。即使裸着上身他还是似乎难以散去热意走近餐桌边打开了窗户;探头看了看他回过头问道:“怎么现在已经有虫子了吗?”
是看到窗外的杀虫剂了吗?乔元寺点了点头又举起杯子喝了一口茶。
那本笔记本一直摊在桌面上她还没有去收她也没觉得有什么收起来的必要。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字迹抓住了樱水岸的目光他弯下腰看了一会儿。
乔元寺倚在沙发扶手上等着他抬头。
“将鸟食盒放在窗户沿上”
在樱水岸仍然低着头、一声也不出地读那笔记本的时候她按耐不住哑哑地开了口。那是她在五个月前写下来的内容她当然记得。“既然你当初决定走你就不应该再回来的……我好不容易习惯了。”
樱水岸终于慢慢地像是被下了蛊一样抬起了头。
他皮肤白皙得不近人间烟火气因此当他眼角处终于浮出了两点嫣红时就像是血滴进了大雪中以难以察觉的速度渐渐洇开。乔元寺根本忍不住自己的笑她不得不捂住嘴巴按下隆起的面颊将笑声捂回进嘴里去。
“你……你已经”樱水岸望着她声音发颤连吐出字句都有困难了。在他眼角化妆似的血色嫣红里逐渐闪烁起了一点水光。“完全变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