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连床上装病的虞凤策也朝她那边投去一眼。
江倚云更是信了大半:“姑……姑娘如何知晓?”
谷长宁为了突出自己的高手气质,挺挺胸站得更直,故意模棱两可地说话:“我自有我的办法能看到,不光是我,如今的郡王爷虽然失明,但旁人身上的阴气煞气,恐怕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对她忽如其来的满嘴跑马,虞凤策只能用沉默以对。
江倚云脸上浮现些微惊恐的表情,仓惶地往虞凤策那边看去,又忽然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猛然低下头掩盖情绪。
“二夫人莫怕。”谷长宁这时又假惺惺地开始安慰她,“怨气已除,剩下这点掀不起什么风浪,只是郡王爷身上的阴煞太重,或许只有那问灵图可解,毕竟命犯凶星是问灵图最先预测出,想必也能从中找到解决办法。”
她张口要问灵图,江倚云哪里肯就这样交出来,顾左右而言他:“问灵图不是只能做占卜之用吗?没听说过还能解阴煞……”
谷长宁笑眯眯地:“夫人有所不知,问灵图是锁灵的容器,里头必定有掣肘阴气的禁制,且所谓的画仙娘娘也不过是鬼魂,与阴煞乃同源之物,问灵图封得住画仙娘娘,就一样能封得住阴煞之气。”
虞凤策佯装咳嗽侧过脸,翘起嘴角。
若不是他方才问过她对问灵图所知多少,恐怕也要被她绕进去,能力如何暂且不谈,骗人倒是真有一套。
待他咳完,便不紧不慢搭了句茬:“叔母何故这般推诿?如今谷大师说有解决办法已是意外之喜,莫非叔母不想本王快点好起来?”
他开口就扣了两顶大帽子,一顶居心叵测的帽子扣给二夫人,一顶世外高人的帽子扣给谷长宁。
谷长宁顶着“谷大师”的名头沾沾自喜,江倚云却被居心叵测的罪名吓到腿软:“怀舟怎会如此想,叔母自然是希望你好的。”
虞凤策轻轻扬起线条利落如刀削的下巴,直接发号施令:“那便依谷大师所言,将问灵图拿来就是。”
江倚云顶不住他们这一唱一和,只能勉强应下,神色慌张地告辞回了二房的晴水院。
人一走,谷长宁就松了挺直的背脊,长呼一口气。
虞凤策抬手扯下蒙眼的白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愧是谷大师,谎话张口就来,连腹稿都不用打。”
谷长宁觉得冤枉:“小的不都是按郡王爷的吩咐办事么。”尽心尽力还要被这般冷嘲热讽,她也太难了。
他挑起眉:“我可没跟你说过之前在坟山那个是二夫人的女儿,你怎么敢直接开口揭她的底?”之前不过是让她见机行事将问灵图从江倚云手中要过来罢了,她倒是会借题发挥,满嘴跑马。
谷长宁摸不清他是喜是怒,只好老老实实道:“我见她与那天的小娘子长得七八分相像,照年龄推算,多半就是母女了。”
她两年前下山几乎身无分文,好不容易摸爬滚打磨练出这察言观色的本事,没钱时就去找人算个命驱个灾,总算才能勉强养活自己,装世外高人最忌说话犹疑不定,给人算命时三分观面四分闻言,剩下几分不确定要藏得严严实实,说话铿锵,才能把无说成有,把错辩成对。
她不怕说错,只要话术到位总能圆回来,关键是要用态度取信别人。
看二夫人方才的模样,她明显是成功了。
虞凤策从床上起身,喊了薛回进来:“你带人去晴水院走一趟,将二夫人手中的问灵图拿回来。”
赶在江倚云屁股后面过去拿,她才没有时间回去做手脚。
待薛回领命而去,他才转头给了谷长宁一个夸奖:“做得不错。”该说是骗得不错吗?
她照单全收:“谢郡王爷褒奖。”
虞凤策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垂眼:“我怎么总觉着郡王爷三个字从你嘴里出来那么让人不适呢?罢了,以后你就跟着玄隐卫喊大人吧,倒也不必在我面前自称小人了。”
她喊“郡王爷”,自称“小人”,总让他感觉是被她反过来嘲讽了,可仔细观察偏偏又看不出她逾矩的苗头,令人如鲠在喉。
谷长宁对天发誓她可绝没有故意膈应他的意思,肯定是她以前没有接触过什么王公贵族,因此拍马屁拍得不够到位。
不过喊什么她都无所谓,“大人”还比“郡王爷”少一个字呢,省了大工夫了。
那边晴水院可没有这么轻松的氛围,江倚云焦躁地在屋子里踱步,虞穆刚踏进房门就被她一把拉了进去。
“夫人,何事如此着急?你说要去靖榆院看望怀舟,看到了吗?”
江倚云揪着帕子:“夫君,大事不好了,靖榆院找了个不知什么来路的大师,说小郡王是阴煞缠身,让我们把问灵图交出去解阴煞呢……”
“什么阴煞缠身?他不是坠马失明了吗?与阴煞有何关系?”
“我也听得似懂非懂,那位大师说他是因为阴魂作祟才会坠马,我们之前散播问灵图预测之事叫他揪到了把柄,说要拿问灵图过去给大师看,万一真被他们看出来什么可如何是好?”
虞穆不以为然:“他要问灵图,给他就是,左右所谓的命犯凶星不过是我们借问灵图的名头散播出去的,又没有真的用此物占卜。”
谁知江倚云听他这么说神色变得更加慌张:“夫君……其实……其实问灵图不是空的。”
虞穆停顿了下,面色一肃:“什么意思?”
江倚云低下头,无不心虚地坦诚:“向彤醒来后跟我说,锁灵之事非常简单,她上次没成功是因为点错了香烛,这次只要小心些,去陵园点上白烛引魂,待鬼仙入画后用糯米浆在画上盖章印上自己的名字,锁灵就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