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虞凤策跟二房那头打了什么招呼,总之第二天谷长宁就顺利到晴水院看顾江倚云的身子了。
碍于小郡王的面子,虞穆倒是还对她很客气,交待了下头的仆从要礼待“谷大师”。
可是江倚云就不一样了,她脸上虽然温温柔柔带着笑,却私底下给谷长宁使了不少绊子。
不是嫌药苦让她重煎,就是说日头太烈叫她举一路的伞,这都还好,不过是干干丫鬟的活,谷长宁吃得消,最奇怪的是她动不动就喊腹痛,要让谷长宁给她把脉。
就算谷长宁不懂医术,也能看出她分明面色红润,好得不得了。
江倚云袅袅娜娜靠在美人榻上,一双眼睛玩味地在谷长宁身上梭巡:“谷姑娘,我的孩子没事吧?”
谷长宁收回搭在她脉搏上的手:“夫人身康体健,调养得很好。”
“可是为何我总觉得腹痛?”江倚云蹙起两条修得细细的眉毛。
为何腹痛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谷长宁都要怀疑她在故意试探自己是不是真懂医术了,毕竟之前在问灵图里的时候她还拿桃木簪戳过她的脸,为此暗自记恨也不是不可能。
谷长宁:“许是吃了太多点心不克化,多喝些热水就好。”不就是瞎扯吗,她也会。
岂料江倚云听了她这话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不克化?肚子里的东西太多了,确实是不克化。”
谷长宁倏忽抬眼,打量她的神情,紧接着目光挪到江倚云抚摸着小腹的手上。
那只手柔若无骨,映着她穿的芙蓉色软烟罗裙面,显得尤其温柔多情。
她按捺下心里冒出点头的怪异感,微微颔首行礼道:“我去给夫人端些热水来。”转身出门时,还感觉到背后如有实质的目光像蚕丝般紧掳着她。
……太瘆人了。
她本意是想暂时逃离一下假江倚云的磋磨,便在厨房耽搁了好一会儿,打算待会回去就说重新煮了热水,借口歇会气。
结果端着热水回到江倚云的寝房外,还没进门就听见里头一声瓷片破碎的声响,然后是虞向彤惊慌的叫声:“母亲!母亲您怎么了?”
谷长宁心里咯噔一下,忙进门去看,里头已经围了几个贴身伺候的丫鬟,还有樱桃也在,虞向彤扶着江倚云的头跪坐在地上,看起来像是江倚云晕倒时她正好在旁边接住了。
一群人都被这忽如其来的意外吓到,行动没个章法,谷长宁放下热水,一声低喝:“快将夫人抬到床上去!”
几个丫鬟闻言醒过神,连忙七手八脚地将地上的江倚云抬起,虞向彤抬起头看见她,没好气地立马从地上窜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难不成是你对我母亲下的毒手?!”
谷长宁:……不知道的还以为二夫人死在这了。
她没空去搭理虞大小姐的指责,匆匆上前到床边查看江倚云的状况,只见她之前还红润的脸色此时变得煞白,额头不停冒虚汗,人在昏迷中,但嘴唇还在微微发颤。
之前一直随身服侍江倚云的贴身丫鬟翠枝愤愤道:“谷姑娘,之前夫人一直说腹痛,你不是说她无碍吗?如今又怎会如此?”
看样子分明是怀疑她故意隐瞒病情了。
虞向彤此时冲上来用力在她肩上推搡了一把,把她从床前推开:“你离我母亲远点!谁知道你安没安好心,翠枝,快去药房请大夫过来!”
谷长宁被推开的时候还在盯着床上的江倚云看,隐约看见她的肚皮似乎微微鼓动了一下,差点打了个激灵,挡住虞向彤推搡的手:“等等,让我再看看……”
虞向彤怎么肯放她过去,眼见自己拦不住了朝旁边使了个眼色,她的丫鬟就上来帮着一起推谷长宁,樱桃在旁边瑟缩着,却道:“姑娘,不如就让谷姑娘帮夫人看看罢……”
“住嘴!怎么会有你这般吃里扒外的东西!还在那愣着做什么?!快将这个骗子打出去!”虞向彤护在江倚云床边,像个护食的小牛犊子。
谷长宁被几个丫鬟合力一推,摔倒在地上,手没留心往地上撑时,压到了碎瓷片,地上立马晕开一滩血迹。
她“嘶”了一声,缩回手,慢慢从地上爬起。
看这个情状,她倒像是成了坏人。
其实她心里隐隐有个猜想,江倚云晕倒恐怕不是普通大夫能看好的。
之前跟虞凤策谈论到易体还阳时,她就说过天下没有白得的好事,还魂若真的那么简单,这世间的阴阳秩序岂不是乱了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