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水院。
江倚云蜷缩在床榻上,浑身发抖。
她明显感觉到自己越来越力不从心,浑身疼痛皆因腹部而起,一抽一抽的,仿佛在吸食自己的血肉。
哦不对,这不是她的血肉,但总归是疼在她身上就是了。
她的指甲深深抠入被褥中,脸上因用力过度而显得狰狞,青筋浮起。
她不能死……她不能死……
好不容易才靠问灵图换来一具活着的身体,她不能就这样被吞噬……
该死,等她熬过这阵,一定要把肚子里的那团肉抠出来下酒吃,区区一个婴灵,不过是占了母体的便宜,竟然也敢跟她争?!
不知什么时候,屋外原本丫鬟婆子走动的声响渐渐的归为静谧,偌大的晴水院竟然连一句说话声都听不见了。
待江倚云发觉不对劲时,外头轻轻响起一阵脚步声,来人轻而又轻地走到她床边,与她只隔了一层烟笼纱的床帐。
她先发制人地低喝:“是谁!”
外头没有动静,良久,才传来轻轻一声笑。
这声笑立马就让她听出点苗头来,江倚云原先紧张的神色缓缓放松,抽动着嘴角问:“谷长宁,你来做什么?”
来者正是谷长宁,深更半夜她还穿着一身雪白的衣裙,大喇喇地走进晴水院,宛如进出无人之境。
她伸出手撩开床帐,与躺在床上的江倚云互相对视,嘴角还噙着一抹古怪的笑意。
“你笑什么?”江倚云先沉不住气。
谷长宁把床帐挂好,老神在在地道:“笑你一只鬼,竟然还这般疑神疑鬼。”
腹部的疼痛丝毫未曾减轻,江倚云紧紧抓住被子,脸色又是青又是白:“挑这个时候来,莫非你要救我?”
谷长宁有些惊讶了:“你对我的信心是从何而来?就不怕我是来杀你的?”
江倚云嗤笑:“杀我?你没那个能耐。”
谷长宁觉得自己被小瞧了:“你话可别说这么早。”
江倚云撇开眼睛:“先前为了试探你,我几次三番将脉门交到你手里,你不也只是装模作样地把脉么?要是想杀我,何必等到此刻。”
“你说得对,我的确不想杀你。”谷长宁不再跟她绕弯子,直刀来意,“我可以救你,但是这世上没有白得的好事,想必经过问灵图这一遭你也该明白了。”
腹部啃噬的痛楚几乎让江倚云失去神智,她强撑着一口气,气若游丝地问:“什么代价?”
谷长宁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要你侍我为主。”
她说此话时一直挂着寻常的甜蜜笑意,与她闲话家常般:“让你用这具身体活下来并非难事,但这世上也仅我一人能做到。”
江倚云闷闷地笑出声,随即又是一声痛呼,气喘吁吁地道:“谷姑娘真是好胆量,竟然想做恶鬼的主人。”
谷长宁不以为意地挑起眉毛:“恶鬼?真的恶鬼听到恐怕都要笑了,你不过是只死于前朝的鬼魂,时间久到都无法维持魂魄的完整,才跑进问灵图苟延残喘的不是么?”
之前她见到这只附身江倚云的鬼时便觉得不对劲,本朝风气开放,出嫁女子早已不会用“妾”在夫君面前自称,她这矫揉造作的做派,分明是前朝遗风。
还有问灵图中她穿着的那身宫装,形制虽与现在的某些款式相似,但细微处也有不同。
江倚云不说话了,谷长宁也不催促,就站在那里等她的回答。
良久,才听见江倚云的声音:“我答应你,只要你能救我。”
她从床上抬起煞白的脸,嘴唇上还有因为痛苦咬出的血丝:“快告诉我活下来的办法。”
谷长宁转身不知从哪变出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轻声细语地告诉她:“首先,要把你肚子里的那个死胎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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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降破晓时,谷长宁才偷偷摸摸回到靖榆院,结果刚绕过府中侍卫的眼睛□□进去,就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玄隐卫堵了个正着。
她眼睁睁看着玄隐卫去通报上司,自己却只能被另两个侍卫堵在墙角罚站,心里大呼失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