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有人抬腕看时间,说了什么,万以柔便抽离先生身侧,往庄理这边走了几步,“Lowy,仪式要开始了,我们也过去吧。”
不知为何,庄理下意识看了叶公子一眼。他正好瞥过来,视线交汇。
短暂的一瞬,他错开了,就像她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物。
万以柔和庄理走在前面,男人们慢悠悠走在后头。走得愈远见到的人愈多,隐约也能听见喷泉的声音了。
庄理发现万以柔的身份非同小可,因为人们都来和她搭话,称呼她万小姐。
只有万以柔大小姐在家族场合中可以被称为万小姐,而其他的姊妹,出嫁了是某太太,未出嫁譬如新娘Vicky小姐。
庄理不禁又回头看了叶公子一眼。
这次她在他回望的眼神中捕捉到了玩味,是男人觉得自己被谁关注了的意味深长之感。
她想他这种活在蜜糖里的公子哥儿应当很笃定自己的魅力。
不过即便是哪家的二公子,家世也不如万家显赫,能和万小姐结婚已然是幸运了吧?
万小姐讲电话那种冷然又轻挑的语气在庄理脑海中浮现,和眼前所见的判若两人。他们的婚姻是怎样的呢?为什么万小姐肯接纳一个已经有女儿的男人?说起来这真是的他们圈子里人人皆知的秘密吗?
不该出现的好奇心似惹人厌烦的小鬼闹腾着,庄理像透过拇指大小的壁洞窥得光亮那般,对上流社会的生活浮想联翩。
上流社会——把这个词用在这儿是不会遭到耻笑的,因为这就是传说中的顶级富豪与权贵的聚会。
庄理因为“女朋友”而得到了入场券。
只是很快,就会有人来把它撕碎。
*
“泰哥、曼姐。”打发走问候的宾客,万以柔忽然轻声说,“那是阿让的父母,按辈分你应该叫伯父伯母。”
庄理顿了下,如常地循视线看去。古典式的大型三级喷泉流水潺潺,几位穿着光鲜的中年人正在谈话。
这里的人好像永远有说不完的话,脸上总保持浅淡的微笑。每个人都是万以柔的分-身,连万克让来到这儿也变得标准了。庄理怀疑上帝书写了一套规则,不戴假面不足够上流。
那几位中年人中,庄理一下就找到了万克让的父母。并非因为模样肖似,而是从他们发现并迎向万以柔的目光中察觉——一种让对方不接纳便歉疚的亲切和热情。
万以柔也回以亲昵的笑容,但是那笑背后依旧透露标准规则,以及些许不耐烦。不过还是上前了。
岁数差了少说两轮,却是同辈人。
万以柔问好,对方道真是好久不见,去年Christmas阿让有发照片给他们看,年轻人开派对好热闹,阿柔看起来真是好靓好温柔,这回见打扮了更甚。
万以柔笑笑,“曼姐才是,不知怎么回事,是温哥华好山好水养人咯?愈来愈年轻,要不是认得泰叔我还以为这是哪来的靓女。”
万母说阿柔浸了蜜,掩面而笑,手腕上镶嵌珠宝的腕表闪得庄理要避一避视线。
“这位是……?”太太瞧向庄理,早已不动声色地审视,佯作这才注意到她。
“阿让的朋友。”万以柔话语中略带促狭,似乎对即将到来的场面很期待,“阿让也真是,把女友晾在这边,要不是碰见我恐怕就要迷路了。花园这么大……”
女友一词暧昧,既可能是女性朋友也可能是恋人。万母再度看向庄理的眼神变犀利,心下震动,又紧张。
“万太太万先生好,我叫Lowy。”庄理识趣地没有称呼伯父伯母,在这里称呼他们万太万先生让人心里飘飘然。
万母破例地没有飘起来,她方才就听人说阿让带了女伴过来,不敢相信。然而事已既定,眼前女人样貌身段出挑——也不至于魅力大到阿让不经父母知晓便大张旗鼓公开吧?
何方神圣?
没来得及问话,本家二姑母登场了,请来宾入座。庄理在人流中与万以柔他们分开了。
喷泉背后花团锦簇,布置出了自然而典雅的仪式现场,座椅分列两侧,并不像一般的户外婚礼那样少。庄理想起电影《教父》,女儿在他们的庄园举行婚礼,人多到需要马仔盯梢。
万克让从另一条路径过来,看不见父母似的直奔庄理而来。
“Lowy,小姑一直不放我走,我来迟了。”他露出大男孩略显焦急无奈的神色,生怕女友为此感到被冷落。
“没事啊,我碰到万小姐,她带我过来的。”
其实女友的不在乎才让大男孩小小失落。
但庄理又说:“还见到了你父母,将才打过招呼。”
万克让紧张兮兮地问:“我老妈没讲什么吧?”
“好像要讲什么的,你过来了。”庄理玩笑,“你来得不是时候。”
万克让舒了一口气,笑了,“我讲了嘛,老妈老爸肯定好钟意你的。”
庄理笑而不语,“万太太在找你,你不过去?”
万克让转头看向宾客席位,同万母挥手,要牵着庄理的手过去。
“我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