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万以柔叹气,宽慰道,“多的话我也不讲了,人呢,你姑丈已亲自送回住处了。”
万克让惊喜不已,又要道谢。万以柔说“你自己同他讲”,把电话递给了坐沙发上好整以暇看戏的男人。
只听叶辞“嗯”了几声,浅笑道:“不占用你时间,有人比我需要和你讲电话。”
并不够细心的大男孩方才想起来,他不是世上最凄惨的人,还有人等着他安慰。
*
笔记本电脑亮荧光,庄理趴在床上,风扇吹动她垂下来的栗色长发。穿宽松长体恤,低度数的玳瑁方框眼镜摆在笔记本电脑旁边。
在这个尚可以称为自己的空间里,她体态明显放松。
屏幕右上角忽然弹出一则FaceTime通话,将人吓一跳。她伸长手去摸手机,坐起来接电话。
“Lowy……”熟悉的声音和并不熟悉的欲言又止,庄理已经开始感到疲惫。
“你还好吧?”
她背微弓,蝴蝶骨凸起。体恤印字上映着浅蓝的荧光,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显示百科检索页面。输入栏里两个字是“叶辞”,好奇的人还没未得及按下搜索按钮。
“我OK的。”万克让一改往日的阳光,犹犹豫豫道,“对不住,Lowy,今日的事我很抱歉,是我老妈不对,她很顽固的,但你安心,我会和她好好沟通——”
“阿让。”
庄理低声唤道,让对面的人感到不知所措。
万克让忙不迭说:“是不是让你担心了?大姑姑丈帮忙,我才被允许拿到手机。姑丈送你回去,我已经感谢了他。你安心,把老妈这边的事情处理好,我们一起请大姑姑丈吃饭。”
连讲两遍安心,不知谁才是混乱的那个,需要定心丸。
庄理只觉心下如释重负。原来叶先生告诉阿让了,他并没有别的意味。也才后知后觉明白了,为何最后气氛突变,虽然她是无意的,可那句话在只有二人的车里显得颇有些暧昧。
是她误会了,叶先生是为妻子打造花园的好好先生。
“我来找你吧?”
万克让中间说了什么没留心,听见这话庄理一下子回神。
“太晚了,不是才拿到手机?就不要惹你妈妈不开心了。”
“Lowy,你知不知有时你就是太体贴别人了,你为别人考虑,别人有没有想过你呢?”
庄理极有耐心地温声细语道:“我是在为你考虑,难道同家里把关系闹僵于你而言很好吗?”
万克让哑口无言,“就算是这样,可我又不是小孩了……”
庄理打断他,“你听过有句话叫‘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吗?你做事不想被父母干涉是不可能的。”
“我可以不花他们的钱!”
庄理揉了揉眉心,“那你怎么生活?”
“工作啊!你可以做part-time,我也可以,或者直接去姑丈手底下实习咯。”
庄理有一会儿没说话,直到万克让问了,才出声说:“叶先生吗?你能帮他做什么?”
“哦,我忘记同你讲了,大姑丈做投资的,你们案例分析中有些case就是他经手的。”
庄理愣怔,且赫然。既然不是游手好闲的公子哥,还是他们领域的厉害人物,为什么不曾听闻?
然后就听万克让说了一个名人的名字,姓叶。他说是叶先生的爷爷。
*
翌日早上赶地铁,庄理把报告资料交给事务所的姐姐,胡乱塞下一个三明治和一杯咖啡,又去学校上课。
小组会议上昏昏欲睡,庄理后悔同万克让讲电话到半夜,其实后来她都没有在听,敲计算器键盘整理账单和卡债。
但课后还是给万克让打电话,想看他有没有来学校,要不要一起吃午餐。
万克让没有接。
庄理想着再找一份工作的事,没注意到路上有熟人。还是对方和她打招呼,她才抱歉地笑了起来。
他们一位她知道,玩笑说阿让回温哥华这段时间要把Lowy撬走。
“万克让回温哥华了?”庄理脱口而出。
朋友们面面相觑,“怎么你不知咩?”
未免尴尬太久,有人说:“好像他家里有事,要回去一阵子,我也是听他妹妹讲的啦……应该走得很急,还未想好怎样和你讲。”
“我就奇怪怎么他电话关机。”庄理又如常地笑了起来,“在飞机上吧,我过一会再联系他。”
人们说了两句无关痛痒的话,什么饮酒啦,打网球啦,佯作自然地拜拜。
待庄理挺直背、抱着书走远,他们立即叽叽喳喳起来。
“看来是真的,阿让老妈不同意他们……”
“太古板了吧,Lowy很好啊!”
“我今早听到一个劲爆新闻诶,Lowy以前在大陆念大学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