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天,白寺完全销声匿迹。
宋清致除了陪Bingo,新的药研工作也在渐渐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他偶尔打电话给白寺,询问手术之后的恢复情况,没两句白寺就急吼吼地挂了,多不耐烦似的。
挂了电话没多久,白寺的消息又发过来了,拐弯抹角不知道在说什么,表情包倒是挺丰富多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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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宋清致去白氏确定实验器材的事,见他的是白亭。
白亭每天被婴儿拽头发,拽得不胜其烦,干脆把头发全剪了,越发显得明艳利落。
白寺因为伤势的缘故,也被迫剃了头发,姐弟俩不约而同的行为让宋清致不由多看了白亭一眼。
白亭勾着嘴角说:“怎么,不是阿寺还挺失望的?”
“没有,白寺现在哪可能——”
宋清致不知道白寺的术后恢复情况,但白寺怎么都不可能现在就到公司上班,却听白亭说道:“那个废物东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段时间又跑去养马场了。”
“养马场?”
“别误会,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白亭解释道,“养马场是我妈妈的,阿寺小时候最喜欢在那玩,妈妈去世之后,养马场就归了阿寺。阿寺不直接管理养马场,他就是喜欢,妈妈走了之后,他还偶尔一个人过去住上几天。”
白亭抬眼看了看宋清致,后者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永远都是不改面色的模样。
她想了想,默默地补充了一句:“阿寺没有追求过别人,他对你……是不一样的,所以对他不满的话直接打吧,不用你掏医药费,我会安排医生过去。”
宋清致:“……”
宋清致翻出文件里的器材清单说:“灭菌设备的规格,我想调整一下——”
Bingo家楼上最近没有住人,Bingo这边的管家也对白寺的行踪一无所知,宋清致和那天去医院的管家联系了一下,对方回复说,白寺住在那栋离TOP很近的小公寓。
宋清致这才放心了,继续给Bingo准备晚餐。
吃饭时,他看了一眼时间,Bingo立刻机灵地问:“爸爸,你是不是还有工作?”
“爸爸今天的工作结束了,”宋清致盛了碗汤放到Bingo的面前,“不过……Bingo,你有多少天没有见过妈妈了?”
他并不知道那天在医院,半夜白寺为什么突然发火。不过病人的情绪本来就比较反复无常,更何况猜测白寺的想法完全是浪费时间,宋清致不为这种徒劳的事伤神。
慢慢喝掉半碗汤,Bingo才说:“我给妈妈打过好多次电话了。”
他抬头看向宋清致,目光有点闪烁:“妈妈说……说不能让爸爸知道。”
“为什么,”宋清致问,“这是你和妈妈的秘密吗?”
Bingo想了想,脑袋一顿一顿地点头。他没有过什么秘密,唯一希望醒来的时候睡在爸爸怀里的秘密早就和白寺分享过了,现在分享的是第二个秘密。
宋清致没有再问,等Bingo睡下了,他让保姆陪着,这才出门,直接去了白寺的那栋公寓。
白寺现在的情况不像是能开门的,联系好的管家说他不在,宋清致输了密码进屋,迎面就看到白寺像倒塌的晾衣架似的,在地上横七竖八地趴着,一条胳膊不屈不挠地往前崩得笔直。离指尖几寸,散了一地的药丸,而轮椅滑在了客厅另一边的墙角,地板上的水渍斑斑驳驳。
白寺听到开门声,惊弓之鸟似的,浑身都绷住了。
“你——”
宋清致抬步走过去,白寺恨不得直接在面前挖个坑,先把脸埋进去再说。
宋清致把白寺扶起来,靠着沙发腿坐着。
白寺的脸色红白交加,隐隐泛着黑,郁闷地扯过毛毯盖住两条伤腿,他说:“你怎么来了?”
“你不理我,我过来看看。”
宋清致把轮椅推过来。
“我什么时候不理你了。”
白寺觉得这个人倒打一把,要不是怕他应激,他至于每次都只敢用表情包发泄啊。
“你挂我电话。”
宋清致陈述事实,听在白寺的耳里像抱怨,他不由晾着眼角去瞅宋清致,宋清致神色如常,他无端就生出了这段时间最愉悦的心情。
宋清致扶着白寺坐回轮椅里,然后一粒一粒把地上的药丸捡起来,边捡边说:“你刚才在做什么,拉伸?”
白寺:“……”
白寺觉得宋清致是故意的,逗他玩。
他本来都躺床上了,结果吃药的时候手滑把水杯打翻了,只能挪出来重新找水,不知道是地上有水还是用力不稳,轮椅打滑直接冲到客厅,撞到沙发,摔了个四仰八叉,两个多小时了都没能爬得起来。
宋清致说:“你不能喊人过来吗?”
“手机忘卧室了。”白寺超小声。
“那个呢?”
宋清致抬了抬下巴,示意桌上的AI。
“我想先爬起来再喊人的。”白寺这个时候倒是莫名地要脸了起来,嘟嘟囔囔地说:“你还没回答我呢,怎么就过来了?”
“你骗你姐姐,也是想‘先爬起来’再说?”
还没完没了的,白寺郁闷得不行,他看宋清致好像不应激了,心里一时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说道:“不是,我怕他们又像当初收了我的第一辆车那样,再把我现在的车库关了,不让我开车。”
“第一辆车?”
宋清致的脑海里出现了一辆车在古旧巷子里进出两难的画面。
“对,我可喜欢了,谁都没坐过。”
白寺絮絮叨叨地向宋清致描述那辆车的造型和性能,是他买给自己的成人礼,当初打算只让对象一个人坐的,可惜开了没几天就被没收了。
宋清致没有打断,直到白寺重新躺回床上了,他才在床边坐下来说:“我今天,在这里陪你。”
白寺差点直立行走,创造医学奇迹,他抓着宋清致的手说:“真的?!”
“我就睡隔壁,你有事直接叫我。”
“我嗓子疼,喊不动。”
“手机呢?”
手机是什么,白寺没见过,他生怕宋清致在哄自己,想要直接把人留在卧室,可他又是个病患,没办法躺一张床,白寺突然灵光一闪地说:“我记得柜子里有个铃铛,前两天无聊的时候刚翻出来过,你戴着,你在家里走到哪儿我都能听见了,听见了我安心。”
铃铛的项圈是黑色的,末端拴着又细又长的银链子,拿着手里就有一种情|色的意味。
宋清致找出来之后,两个人俱是神色一变。白寺觉得刚才一定是脑子坏掉了,大喊着说:“不是它,我它不是我的,扔掉!”
作为一个身强力壮的alpha,靠天赋和技术征服一切,白寺根本不屑用那种东西。
至于铃铛是怎么来的……灵感来了的时候,谁还管得到灵感的交通方式呢,反正白寺恨不得刚才自己没长这张嘴。
宋清致倒是没什么反应,把玩着铃铛,铃音细细碎碎的倒也悦耳。
他本就皮肤白皙,手指修长,骨节明晰,银链子挂在指间别提有多勾人,白寺一边觉得赏心悦目一边看得心惊胆战,好不容易盼来一次宋清致的主动,不要又这么搅黄了。
宋清致抬头看着白寺,嘴角似笑非笑,忽然慢慢把铃铛扣向脖子,黑色的项圈,垂在胸口的银链,白寺的眼神都变了,不由吞咽了一下喉咙,感觉到自己有条腿突然就精神了。
“想什么呢。”
宋清致的嘴角勾起,将铃铛放到白寺的床边。
“那就铃铛吧,门不关了,有事就摇一下铃铛叫我——”他单手撑住膝盖,俯身靠在白寺的耳边,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宝宝。”
白寺杵着那条精神的腿,激动得一个晚上都没睡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