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院中迈了两步,隐约可见风雪中傲然挺立,不畏寒霜,正怒放着的那株梅花。
云栖院中何时栽种了梅树,他居然没有发现。
萧慕白向着那院深墙处走去,迎面而现的梅树,姿态十分优美,主干的枝曲曲折折,盘旋而上,树冠都是繁枝细杈,婀娜多姿的屹立在风雪之中。
在同一颗梅树上,可以看到各种花开的形态。
有的含苞待放,粉红的花苞鲜嫩可爱,有的刚刚绽放,尽显欲语还休之姿,有的盛开许久,粉红柔嫩的花瓣惹人喜爱。
萧慕白立在梅花树前,兀自怔然出神。
“这片梅树是王爷回了渝城之后,少爷命我四处搜罗移植过来的,我还记得他当时神采奕奕,满面兴奋的模样,说是待王爷回京,煮酒赏雪,雪中赏梅,你定然会十分欢喜。”李欣兰不知何时走到他的身后,语气里带着一丝哽咽。
萧慕白胸腔一阵窒闷,心口间的某一根弦,猛地颤了一下。
他喉咙有些发干,抿了抿唇,敛了敛心神,微微闭了闭眼方才转身对着李欣兰道:“本王不会让他有事,你不要担心。”
李欣兰‘嗯’了一声,面上牵出一抹笑意,只是那笑容苦涩,那一声‘嗯’也满含无奈。
萧慕白知道劝说无用,伸手摘下一朵梅花,轻轻拈转着白里透红的花朵,那花瓣润滑透明,像琥珀又像碧玉雕成。
他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想想夏初那个毛躁的急性子,还能耐下心来种树,委实不易,难为他了。
萧慕白伸手摩挲着花瓣,轻声问道:“阿初他……还说过什么?”
李欣兰垂着眼睑,看着他手中的花瓣,神色似追忆似感慨:“少爷说,梅花不是娇贵的花,越是寒冷,越是风欺雪压,绽放的越发秀气精神。他说,他是因为一个人,爱上了幼年最讨厌的花。”
萧慕白想起夏初曾经说过,他幼年还在山上的时候,从前的蓝羽樱一直热衷于拿一枝梅花替他束发,这才让他留下了阴影,不喜梅花。
“他可有告诉过你,他年幼时为何不喜梅花?”萧慕白素来冷硬的面色逐渐软和,眸中显出了一抹温柔,细细想来,他才是因为一个孩童,而偏爱上了一种花的那个少年吧。
李欣兰摇了摇头:“我当时也曾调侃问过,少爷面色羞赧执意不说,倒是感慨了一句,王爷喜欢的花,和你的脾性也十分相像。”
萧慕白微微歪头,面色狐疑的像她看去。
“吹拂它的不是清风,而是凛冽的寒风,滋润它的不是清凉甘甜的露水,而是寒气逼人的冰雪,照射它的不是灿烂的阳光,而是严寒里的一缕残阳。少爷说,王爷这些年来,过的很不容易。”李欣兰轻叹了一声。
在她看来,夏初本该自小在侯府娇生惯养,却在山野中长大,如今人小鬼大,少女的天真烂漫在他身上根本寻不到一丝踪迹,他这些年来,过的才是凄苦,却心疼起另外一个人来。
“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萧慕白折下一支梅,向着房中走去。
李欣兰跟在他的身后,看不见他的表情,直到看他进了房间才浮了一礼退了下去。
萧慕白背阴墙角,心口涌动的那些气息,也随之紊乱,连呼吸都无法顺畅。
他将那一枝折下的梅花插进瓶中,心口的血狂乱地涌动着,一阵冷一阵热,也不知是欢喜,还是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