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黎磨磨蹭蹭,朱培知却等不及了,他伤势略有些稳定就急着要?走,指挥着手下人收拾东西。
白黎没有什?么需要?收拾,随身携带的唯独一只小箱子而已。
晚间落了雪,林州的雪要?比澄州大许多,早晨地上已是厚厚一层积雪,不便出行?,只能等到中午再走,白黎便带着那只小箱子去见?了叶庭澜。
叶庭澜见?了他微微笑着说:“这雪下得突然,倒是耽搁你们的行?程了,不过林州午间太阳毒辣,届时雪应都化成水,不会结冰,你们快些走,天黑之前?能赶到盾州。”
白黎其实?并没有那么想走,倒也不介意雪化得晚些。
他说:“此次林州之行?多亏了叶大人相救,眼见?就要?分别,我想着无论如何要?跟您说一声谢。”
叶庭澜似是有点微微吃惊,不过白黎与他相处了一上午,已经知道这人的表情?不太可信。
叶庭澜:“白小郎君果?真是人情?练达,瞧那朱公子都不来谢我。”
这似是在抱怨了,不过白黎见?他眼尾上扬,似笑非笑,就知道他并不是真心的,他递过去那只小盒子说:“这是谢礼,小东西,不成敬意。”
叶庭澜颇感兴趣,接过那只盒子打开,这下就是真的有些小吃惊了。
一枚透明的皂静静躺在盒子里,一丝杂质没有,唯有一朵纯白的梅花悬浮其中,还保留着盛放的姿态,看上去永远也不会凋谢。
叶庭澜微愣,把那枚漂亮的皂托在手上,问:“这也是皂?”
白黎点头:“您可还喜欢?”
叶庭澜垂眸,片刻之后说:“喜欢。”
白黎松了一口气,笑道:“那便好。”
叶庭澜把那枚皂小心翼翼地放了回去,问白黎:“可吃过早饭了?”
白黎摇头:“还没,小六儿已经出去买了。”
叶庭澜指指桌子:“我正要?用?早饭,一起吧。”
白黎巴不得呢,连推辞都没推辞,欢欢喜喜就坐下了,惹得叶庭澜忍俊不禁。
早餐极其简单,每人一碗细细的打卤面,上面各卧着一个荷包蛋,香甜鲜咸,白黎吃了一身薄汗,甚是舒畅。
用?过早饭二皇子来找叶庭澜,白黎不便待在那里,便恋恋不舍得离开了。
二皇子见?侍女端下去两只空碗,说:“今年生?辰不在京,倒是委屈你了。”
叶庭澜:“是,准备回去如何赏赐我?”
二皇子:“你呀你,我已经让人递了折子,等你回京就能拿到了,够你挥霍一阵子的了。”
叶庭澜笑而不语,两人说了些事,便也要?收拾行?李回去了,他们东西多而杂,要?等到第二日才能启程。
小六儿买了包子回来,朱培知给白黎留了两个,白黎递给了小六儿,说:“我在叶大人那里吃过了。”
朱培知急到:“你怎么还去找他!”
白黎奇怪的问:“为什?么不去?”
朱培知冷哼一声,说:“小六儿刚出去打探了一下情?况,你知道他此次来林州杀了多少人吗,二百七十?三个!你去看看府衙后院那一排排囚车,关了多少人!”
二百七十?三个人,心惊肉跳的一个数字。
人都说大理寺叶庭澜罗刹鬼转世,所到之处血流漂杵,触目惊心,白黎却不这么认为,他面色淡然,用?少有的冷声冷语问:“朱公子,在见?了那么多灾民?的惨状之后,你还是觉得叶大人行?事过于残忍了吗?”
“你——”朱培知急着要?辩解,却发现自己压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这一路见?多了流民?惨状,恨透了贪官蠹虫,无数次想把那些个贪墨赈灾粮款,剥削欺压百姓的恶霸撕碎。
那些人,难道不该死吗?
叶庭澜下手狠辣,如同绝顶高手的快剑,又快又准又很,却也招招致命,是铲奸除恶最好的杀器。
因?此他拳头握地惨白,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白黎不和他说话,中午已到,他们要?抓紧时间出发,他们租了六辆马车,所有人都乘车前?行?,白黎回望数次也没有见?到人,心中也有数叶庭澜这种?身份的人是不会特地来送自己的,他们一个是高高在上的朝廷大员,一个是普通的小商贩,萍水相逢能说上几句话已是奢侈,又怎么能奢求更多。
白黎颓然闭上双眼,叹到:“太慢了啊!”
白顺不明所以,只以为他是说马车走得慢,便一个劲儿地催促车夫。
只有白黎自己知道,他叹的是自己进京的计划执行?速度太慢,虽然在别人眼中他的崛起已经是神话般的飞速,但是他的目的是京城,是能与叶庭澜相配,要?达成这个目标,如今的速度还远远不够。
月上中天白黎在盾州客栈难以入眠,尚在林州的叶庭澜睡得也晚,他打开窗户,明月映地雪地一片亮白。他在这光辉中把那块梅花皂端详了一番,目光扫过皑皑白雪,在静谧的房间里自言自语。
“那孩子待我似是与他人不同。”
那枚梅花皂光滑如玉,没有丝毫瑕疵,也就是说连留白生?活的商标都没有,说明这皂不是作坊里批量生?产的,只是为了某个人特地精心做的。
如此精致的皂定是要?有精密的仪器才能做出来,还有那山梅花,可不是林州之物,说明白黎早在澄州就做好了这枚皂,专程等着给某个人送礼的。
白黎的皂要?走水运,这皂本该在船上,但是由于某种?原因?却没能走成水路,辗转到了林州,能是什?么事呢,无非是营救朱培知一事罢了,那可是要?进土匪窝的凶险之事,在这种?情?况下都没有舍弃这块皂,也没有让这块皂受到任何损伤,说明一定是送给某个极为重要?之人的。
而这样?一份精心准备的礼物,是不可能送给这个“某人”之外的其他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