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后,天气渐渐阴凉下来,整个昌乐侯府也陷入一片黑暗,只有零星可见的灯光忽明忽暗。
屋外一片静寂无声,唯有草丛里的蛐蛐儿发出阵阵嘶鸣。
少女闺房之内,轻纱曼曼,桌案上摆放着的莲花冰雕正散发出缕缕薄烟,让炎热夏夜变得凉爽了几分。
哗啦啦的水声停止,片刻之后,美人穿着一身刺绣玉兰花的薄纱罗裙,髻鬟斜掠,迈着漫不经心的步子,从浴房一步步走出来,那脸颊红晕,身上还残留着些许湿气,恍若出水芙蓉一般绝美。
谢云窈来到桌案前,悠闲自在的入座,随后吩咐秋月,“把你前日酿的荔枝酒取来。”
秋月听吩咐,将陈放着荔枝酒的玉壶和两个酒杯放在谢云窈面前桌案上。
随后谢云窈挥挥袖子,示意让秋月退下。
秋月虽然放心不下,不过看她家姑娘心意已决,好似的模样,也只好退了出去,只是带着几个人守候在屋外,远远藏身黑暗之中,只等谢云窈一声令下,他们便能破门而入。
谢云窈准备好了一切,便静静坐在那里等候。
她面上不慌不忙的模样,其实心下打鼓,也有点没底,不知道今日能否达成目的。
昏黄灯光照出她的影子,左右摇晃。
不知等了多久,直到背后突然冒出个磁性低沉的男子声音,“你约我夜里过来,不知有何贵干。”
谢云窈猛然回过头,寻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就见男子一袭青衣,修长的手指撩开帷幔,不紧不慢的自黑暗之中走了出来。
当时谢云窈还略微吃惊,她一直盯着门口和窗子,只不过一眨眼的走神,男人竟然就这么不知从哪冒了出来,神出鬼没的。
不过谢云窈还是努力镇定,小手在裙摆上捏了一把汗,示意对面的位置,“坐下说话。
“白日里多有不便,此番特意约你过来,就是想与你分说清楚。”
宿离迈开步子,缓步走上前来,在谢云窈对面坐下,倒是很配合。
谢云窈这便询问,“我就想知道,你如何才肯把我的东西还给我,今后你我划清界限?”
宿离反问,“你就这么想与我划清界限?”
谢云窈噘着嘴,蹙着眉,询问道:“你又不肯告诉我你到底是何许人也,此番潜入我昌乐侯府也不知有何企图,我今日没有拆穿你,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宿离回答,“今日不是说过了,我就是来提亲的,你若愿意,明日我就去跟你爹说这门亲事。”
“……”谢云窈翻了个白眼,鬼才相信他的话。
宿离凑近一些,幽幽的目光与她对视,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说道:“实不相瞒,自那日我见过你一面之后,便对你一见钟情,从此日思夜想,念念不忘,今日冒险进昌乐侯府,也只是为了见你一面,以解相思之苦罢了。”
“……”
谢云窈心下一撞,看着面前男子那侃侃而谈的模样,好像在说晚上吃的是什么饭,说起甜言蜜语来一点也不觉得害臊,反而是少女脸上一阵滚烫袭来,突然有点迷糊了。
他难不成,当真是宿离?前世宿离也对她说过不少甜言蜜语,说过对她一见钟情之类的话。
要不是想着外祖母都是被宿离给逼死的,说不定谢云窈也会有所动容。
谢云窈不屑的侧开脸,避开他的目光,只道:“你的一见钟情,差点要了我的小命,我还真是担待不起。”
宿离还解释,“那日若是换了别人,已经是一具尸体了,难道还不能证明我对你的心意?”
谢云窈冷笑,原来没有把她掐死,已经是他大发慈悲的恩赐了?
谢云窈转了转眼珠子,广袖轻抬,纤纤玉指,握住白玉酒壶,把两杯荔枝酒都斟上,一面说道:“这是我自己酿的荔枝酒,你若是诚心道歉,就把他喝了吧。”
酒杯放在宿离眼前,他低眉垂眸,视线落在清澈见底的荔枝酒上,闻着一缕缕荔枝的清香混合着酒香,倒是心情舒畅。
宿离抬起袖子,将那酒杯拿到指尖饶有兴致的晃动两下,却没有送到嘴边喝,而是转向看着谢云窈,突然开口询问,“你该不会在酒里下了药吧?”
刚刚说完,宿离酒都还没有喝,却突然皱起眉,身子摇摇晃晃,瘫软无力的,一头栽倒得趴在桌面上,手上酒杯都摔落出去,“啪”的一声落在地面四分五裂,荔枝酒也洒了一地,一屋子都是酒香味儿。
看着男人突然倒在桌面上,谢云窈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她站起身走过去,弯下腰,面对面,对着男人一张俊脸,直视着他那深邃黝黑的双眸。
少女一双眼睛笑得眯成了月牙,笑吟吟的说道:“怎么样,是不是头晕目眩,使不上力气?
“没想到吧,我不是在酒里下药,而是在熏香里下的药,你进屋之时就已经中了我的瓮中捉鳖之计,现在你动弹不得,还不如同祖上鱼肉,只能任我处置?”
谢云窈指了指桌案上的香炉,说到这里,愈发得意洋洋,“你放心,我事先已经服用过解药了。”
“……”
趴在桌上的宿离脸色略微难看,几乎无法动弹,只有额上青筋凸起,哑着声音询问,“你想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