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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发觉(1 / 2)


次日清晨。

谢霜雨给张雪崖打电话,“喂?是我。”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倦怠无力。

昨夜难眠,直到凌晨才勉强睡了两三个小时,此时脑袋发胀,整个人都显得萎靡不振,他拉开卧室与阳台间的门,站在阳台,将玻璃窗打开一半。

凛冽的寒风吹到裸露的皮肤上,像猛然被泼了一盆冰水,谢霜雨被激得清醒了不少。

少年没想到他回老家的第二天,谢霜雨就主动打电话给他了,受宠若惊,声音也透出喜色:“你起得这么早?联系我有什么事?”

谢霜雨垂眸看着室外的皑皑积雪,“嗯,张雪崖你到老家了?”

“是,我现在在乡下老家。”张雪崖的桀骜锋芒在他面前消失了,言语间带着本人也没发觉的温顺柔软。

他以为谢霜雨是想和他聊日常,顿了顿,接着说:“我家就我和我妈两个人,她也刚起,说要去赶集买年货,等会我跟她一起出门,帮她拎东西。你呢,在做什么?”

“我啊……咳。”

“你感冒了?我怎么听见有风声?你在外面?大清早你跑外面干什么,庐州今天温度这么低,你赶紧回家喝热水。”

“我没事,我在家呢。”谢霜雨咳嗽了两声,便拉上窗户,走近温暖的室内,“你昨天从我这里离开后,直到现在,身边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张雪崖疑惑,“你指什么,什么样的事算奇怪?”

“……”谢霜雨一时无言,不知道该怎么提醒张雪崖。

他转念一想,时空机真要做什么,应当是一击毙命,不会折腾出种种征兆。

谢霜雨轻吸了口气,黑瞳被窗外映雪晨光照得发亮,“没事,我一时兴起,随便问问。”

张雪崖将信将疑追问:“真没事?”

“真没事。”他不动声色,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低低的笑音,闲聊似的说:“我一个人在庐州挺无聊,过完年去你那拜访,初一到初三,你们估计要去走亲访友,初四我去找你,欢迎吗?”

张雪崖呼吸一停,“……你想来找我?”

谢霜雨:“是啊,怎么,不欢迎我?”

“我把地址定位发给你。”张雪崖赶紧说,微信里发了定位,犹豫了一下又说,“我先说好,我老家是很普通的农村,没你家那种风景优美的山水。”

“我知道,初四见。”谢霜雨说,“这几天做题有疑问,都可以微信问我,老师在线解答。”

张雪崖露出笑容,重重嗯了声。

在无人涉足的心底深处,那朵合拢的花骨朵,现在一下子完全绽开了。

谢霜雨挂了电话后,买了去枫州的高铁票。

当天,他坐最早一班的高铁,赶在中午到了枫州。

既然他无法再跨时空联系上另一个世界的江云鹤,那就来找这个世界的江云鹤,或许对方知道些什么。

两个世界的江云鹤,家里地址是一样的。谢霜雨下了高铁,直接坐地铁,半个小时就能直达江云鹤家附近的地铁口。

“叮铃铃铃……”

江云鹤一家三口正在吃饭,门铃座机一响,江云鹤他妈就在桌子下踢了一下儿子:“大中午的谁会上门啊?儿子,去接。”

“遵命,母亲大人。”江云鹤不得不放下碗筷,懒洋洋地起身,“这谁啊,真不会挑时间,是不是想上门蹭饭……喂?”

“江云鹤。”听筒里传来的男声似乎因受寒热了些许沙哑鼻音,但音色仍旧十分动听,“我是谢霜雨,你也可以叫我深蓝,我想你应该记得我是谁。”

“怎么是你?”江云鹤倒吸了口凉气,瞟了一眼正在往这看的父母,压低声音说:“我当然记得,你不会现在就在我家楼下吧?”

“要不然呢?”谢霜雨轻声说,“我有些事想当面问你,关于另一个你。你现在方便吗?”

江云鹤道:“你人都在楼下了,不方便我也得方便。门禁开了,来我房间聊。我等——不,我电梯口接你。”

挂了座机,他回头说:“我有一朋友过来找我说点事,等会我们在房间说,你们别吓到人家啊。”

他妈朝他摆手:“你们聊你们玩,我跟你爸一句话不说成了吧。”

江云鹤有点激动,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深蓝真人,往常都是从1号的记忆里隐隐约约地看见深蓝的影像,现实生活中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一直没有得到见面的机会。

他本计划等年后开学前一定要去庐州当面见一次深蓝,没想到对方竟然连声招呼都不打,率先找上门来。

“深蓝!你可来了。”

谢霜雨还没从电梯里跨出来,就先被江云鹤包含惊喜的声音震了一震。他应了一声,走出电梯,微微抬起脸,目光从高个大男生的脸一路向下,打量了一遍。

这位2号江云鹤,看上去和他熟识的1号江云鹤如出一辙。

仿佛没有受到任何干扰因素的影响,长相、身材、发型、穿衣风格,乃至言谈习惯都如同复制粘贴,无比相似。

谢霜雨产生了错乱感,有一瞬间甚至以为自己又穿梭到平行世界,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他熟悉的学生江云鹤。

“去我房间聊,嗯,我印象里你都是在房间里上课的,对吗?对了,你吃饭没?我家正吃午饭呢?没吃的话,顺便吃个饭呗。你怎么不说话?”

江云鹤将人领进门,“真不用这么生疏,我们是什么关系?共同守卫秘密的战友啊!爸妈,我朋友来了——我饭还没吃完,你要不一起吃?”

不管哪个世界的江云鹤都这么自来熟。

谢霜雨摇头,“不用了,你吃,我等着。”说着又朝正在吃饭的江家夫妇打招呼,“这个时间上门叨扰,实在是有急事找云鹤,请见谅。”

江云鹤他妈见谢霜雨长得文质彬彬,说话温和有礼,立马心生好感,对儿子使眼色说:“就知道吃!人家说有急事,你们先去说急事,说完再吃。”

“好好好。”江云鹤拉开房门,朝谢霜雨招手:“请进。”

谢霜雨反手关紧门,兀自走到台桌边,抱着双臂靠着书架站着,开门见山说:“我和平行世界的江云鹤失去联系了,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江云鹤一愣:“什么时候的事?”

“看来你还不知道。”谢霜雨微抬下颌看着他,“昨晚开始的,我的各种社交账户都失去了他的消息。你有什么办法联系上他吗?”

江云鹤抓了把棕发,“没,只能靠延时的记忆共享传达信息给他,不过他可能告诉过你,我和他之间的记忆共享是比较模糊易忘的,如果要想传达确切的消息,只能像上次他告诉我你的信息那样,反复背诵直到做梦也要梦着的程度。”

他挑眉,“你有什么消息要告诉他?虽然你们失联了,但是你不是可以穿梭时空吗?直接过去找他不就行了?”

“我明白了,有点事暂时不方便过去。”谢霜雨叹了口气,立马走人,“预祝新春快乐。”

江云鹤追出门来,“这就走了?等等,深蓝老师?深蓝!”

他追到电梯口一把抓住谢霜雨的胳膊,眉眼飞扬,露出略带邪气的笑容,“深蓝老师,你这可太区别对待了啊。都是江云鹤,可以给他劳神费力地补课,怎么在我家多待一会儿都不行?”

谢霜雨回头仰视他,“我有急事,先走一步。江同学,请放手。”

谢霜雨这人,平时很少怒形于色,但并非一点脾气没有,相反他是极有个人情绪的人。一旦心中不快,首先就从眼神和语气中透露出来,要么冷嘲冷语怼人不偿命,要么平静冷淡毫无感情。

此刻正是后者,江云鹤一碰上他的目光就感觉像被迎头泼了盆冷水,怔愣间被对方轻而易举地甩开了手。

“喂……”

电梯门合拢下降,江云鹤才回神喊了一声。

·

大年初四的清晨。

孔子号仍旧没有出现。

谢霜雨心事重重地上了火车。

钢制铁轨在雪色阳光下闪闪发亮,列车轰隆隆地行进,穿过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山林。

火车在偏僻的县城小站只停留了五分钟,下车的人很少,车站里外都很冷清。谢霜雨没打算停留很久,因此只背了包,装着随行必备的零碎物品。

一出车站,四下无人,老远才看见水泥马路边停着三两辆旧车,谢霜雨在寒风中裹紧大衣,将厚厚的围巾上拉了些,向最近的黑色旧车匆匆走去。

他走到近处,正要敲窗,后面一辆车鸣笛,车主降下车窗伸出头朝他喊道:“小伙子去哪?我带你,那车里没人。”

谢霜雨走到那人跟前,报了地址,车主说起码得两百,但看在他是今天的第一单,收一百八。谢霜雨打量他,这人说话一口乡音,手上全是常年劳作的老茧,显然是附近的村民。

从这到张雪崖家不过四十公里,一百八有些虚高了。

但谢霜雨这会儿没心情讲价,又觉得人家大年初四就出来做生意也不容易,点头拉开车门坐到后座。

下午快一点时,谢霜雨下了车,站在路边,望着不远处一溜排的平房小院,给张雪崖打电话。

张雪崖一接电话,就急匆匆地从其中一个小院里推门出来,一眼见到谢霜雨,便挂了电话朝他奔去。

少年面带喜色跑到谢霜雨跟前,脸颊微红,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你来了。”

谢霜雨被张雪崖这种纯粹的喜悦所感染了,布满阴霾的心头骤然一松,露出笑容:“嗯,我来了。”

“走吧。”张雪崖左右看了看,本想替他拎行李,却发现对方两手空空,只背了不大的背包,“你没带东西?”

谢霜雨点头,摸摸下巴,“对,我忘记买东西了,你说得对,去你家拜年怎么能两手空空呢?这附近有卖年货的店铺吗?”

张雪崖说:“没有。我说的不是年货是行李,你愿意过来玩,我——我妈高兴都来不及,不需要你带任何礼物。”

“那我就不客气了,蹭吃蹭喝蹭住两天。”

两人边走边说,到了小院门口,谢霜雨跟着张雪崖进了门,少年悄悄用观察身边人的表情,生怕对方露出十分嫌弃的神色。

院子不大但很干净,青石板地面,中间一口水井,角落两棵落光叶子的枇杷树,光秃秃的树枝下,有个充当桌子的大石头,上面还摆着一小竹篮黄橙橙的橘子。

谢霜雨没吃午饭,这会正好又渴又饿,便顺手拿了一个,坐在石桌边缘剥开来吃,“你妈妈不在家?家里就你一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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