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音记得她的第一次光荣负伤。
大概在七八岁的时候,她瞒着父母溜进厨房。水果刀切到了手指上,右手的食指被刀切到的部分白得可怕,数秒后有鲜红的血齐刷刷地冒出来,接着才渗出近乎麻木的疼痛。
白色的渗着血丝的伤口很快被母亲包扎好,可手指的疼痛却持续了很多天。比血要迟来的疼,在之后很长的时间?里无时不?刻地提醒着她已经受伤的事实。
数年后的这一次,也是一样。
和仁王雅治短暂的交流过后,两?个人?再次登上同一辆公?车。雨天让车厢略显拥挤,仁王雅治却依旧站在她的左侧。身量矮小而被彻底埋没?在人?群中的雨音,一抬头还能看到近在咫尺的他,以半保护的姿势帮她抵御其他乘客的冲击。
这便是仁王雅治的温柔,在爱慕他的雨音看来无孔不?入。可正是这种温柔,让她心酸地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属于朋友间?的照顾和温柔,永不?可能跨越那道鸿沟。
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不?要我?,还要对我?这么好。
雨音垂下脸抓紧了座位的扶手,尽可能地离他远一点、再远一点。公?车正常的转弯上坡,偶尔能感觉到左肩的肩膀和男生的体温只隔了薄薄的两?层布料,可这种不?经意的碰撞宛如凌迟,一点一点割裂她可恨的依旧清晰的理智。
苍白的窗户玻璃流着海浪波纹的雨水,映出的模糊的脸,带着并不?存在的泪痕。
待公?车到站,雨音先男生一步跳到站台上。雨伞荡开了自雨棚浇落的积水,她顺着人?流的方向走了两?步,状似随意地转过身,低声问道:“仁王君,上次在校园门口,你说了一半的话为什么停下?”
仁王停下脚步,略作思考后略有些尴尬地说:“那天是情人?节,我?想……”
“我?明白了。”
她没?有让仁王把话说完。因为紧张有点痉挛的左手抚平校服衣角的褶皱,接过男生递来的书包,拼出尽量云淡风轻的浅笑?。
“仁王君,明天学校见。”
“迹部,明天见。”
错身走过几步,沉重的雨声很快掩盖掉他的脚步声。雨音快走了两?步,垂下的眼?脸缩小了视野的范围。不?知为何越来越模糊的视线看不?清归路,无意中撞到其他路人?,匆匆忙忙吐出的“对不?起”也淹没?在潇潇的雨中。
“不?要回头,迹部雨音,不?要回头……”
自我?催眠地反复念了很多声,下班高峰期人?流量剧增,停驻不?前?的她不?断被来往的行人?撞着肩膀。伞被完全撞歪,大滴的冰冷的水落在脸上,沿着下巴一滴一滴掉落。她事不?关已一般无动于衷。
她曾经以为只要紧紧跟着他,就?再不?用担心被人?潮拥挤碰撞。
可从此往后的夜归,他再不?会用半保护的姿态站在她的身边;再不?会走在她前?面破开人?流;再不?会单手扶着她的肩膀叮嘱她要小心。
自欺欺人?也做不?到,她永远失去了她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