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木离子是一个亚麻色头?发?的女孩子,鼻梁上有几粒小小的雀斑,笑起来唇边会蹙起淡淡的笑纹,说起话来语速很快,因此常给?人造成叽叽喳喳的错觉。正因如此,和她常常见面的丸井还给?她取了一个“雀子”的绰号。
柳生曾和这个传说中和仁王君青梅竹马的女生见过几次,不可否认地说,高木桑长得的确相当可爱,尤其她在听说自己被他们网球部的人员内部称为“麻雀子”的时候,猛然间炸毛的神态和被军师大?人以训练量欺压的仁王君如出一辙。
那便是被他们戏称为“夫妻相”的联系。
真正的“光着屁股一起玩到大?”的关系,听说她在幼稚园里还曾站在小矮桌上气?薄云天地对全年?级同?学发?誓:“将来我一定要嫁给?仁王雅治!”只可惜彼时的小狐狸还不懂得珍惜女孩子易碎芳心?的道?理?,短促的一声嘲笑把高木同?学刺激得脸红脖子粗,回到家拼命怂恿妈咪往隔壁的仁王家送特制的芥末酱。被辣成泡椒狐狸的仁王君自是不甘示弱,于是两个人便在不断的斗争与反斗争中茁壮成长,从此离正统的道?路越来越远,并一发?不可收拾。
然而便是在旁人看来温馨又有趣的一对,也有别人无法理?解的问题。柳生曾有一次听到仁王难得的抱怨。他自是认为自己这位搭档深沉得难以捉摸,总把真实的想法埋藏在内心?的深处,可高木桑在这一方面也是青出于蓝,搞得狐狸常常弄不懂她究竟在想些什么。绕床弄青梅固然美好且诱人,可二人现在根本就不是正在恋爱的关系……
这般看起来,倒显得仁王君在单相思似的。
所?以,压抑着情?感却在他们面前昭然若揭的迹部雨音,并不是有什么不好,只是……
她来迟了一步。
她来迟了,仅此而已。
倘若缄口不言,她无疑能和狐狸成为很要好的朋友,况且他本就是个对朋友相当温柔体贴的人。可一旦捅破窗户纸,不被接受的她只能和他越行越远。
轻易再?无走到一起的可能。
数月之前,柳生曾看到她趴在社办的桌子上涂涂画画,随着手中铅笔不同?角度的涂抹,女生脸上的表情?也从苦恼转成喜悦,或许还隐藏着浅浅的不知所?措。拿着资料借故走过去,他看到白色的画纸上清晰的酸叶的图案。细长而有力的花枝交叠,宽大?的形状优美的叶片,偶有花梗半藏在叶子后面。虽是黑白的素描,却透着未经?修饰的简朴味儿。
仁王雅治这个幸运儿的名字便工整地写在正中央叶片的下面。
におうまさはる。
好きです。
酸叶,十二月的诞生花。
对植物还算有研究的柳生没过多久便反应过来她的花语。
酸叶,十二月诞生花的酸叶,代表着初恋的感激。
察觉到柳生的注视,她匆匆忙忙随意扯过一本书,摊开遮挡在半完工的画上。可随着她的动作落下目光的男生在看到书页的刹那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雨音奇怪地沿着他的视线低下头?,脸的温度顿时爆棚,只在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脸颊的毛细血管尽数爆裂。
那个……是谁把高年?级的生物书放在这里的?
请谁快来给?她解释一下,这画面上男性的关键部位解剖图是怎么个一回事?!
柳生只能伸手扶住一个劲闪白光的眼镜,场面一时尴尬非常。
迹部同?学急中生智,僵硬半秒之后淡定异常地拢了拢散在耳边的发?丝,删除了之前两秒钟令人无语的记忆一般,全然无视掉面前男生若有若无的郁结情?绪——她自作主张地认为这是他看到某解剖图的蛋疼反应——声音正常而平稳地问道?:“会长,有事?”
“嗯……啊,是的,请把这些文?件处理?一下……”
既然女生已经?主动翻过那一页只字不提,他堂堂男子汉若还要揪住这点不放,未免也太过缺乏胸襟和气?度。或许她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脸庞明明还留着没有褪完的红晕,却在桌子那边故作正经?地提出疑问。柳生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一时间无端竟感到有些想笑。
联想到她那时手忙脚乱却中气?十足的掩饰,面前这半眯着眼睛微微弯起嘴角的模样果然是典型性的迹部雨音特征反应。他知道?她一贯是个隐忍的女生,然而交错而紧握的手指还是暴露了她内心?最真实的痛苦。
究竟是有多喜欢,她才会克制自己到这种程度,却仍忍不住想去逡巡他沉默在人群中的背影。
柳生他猜想不到。
他们一行人一起去探望幸村的那天是个好天,久违的明媚而晴朗的阳光。暖融融的空气?从敞开的窗户里吹进来,拂在他的脸颊,留下一片潮湿的春意。她从教?室门?口的方向转过头?来,不期然地撞上他隐藏在镜片后的探究的视线,下意识地露出一个笑来。
嘴唇抿得有些发?白,却在唇边绽开略带苦涩的笑容,连眉角眼梢都因沾着暖阳而浸润着熠熠的光华。微醺的日光在她的脸上笼上一层淡淡的金,乖顺的刘海被染成漂亮的红色,稍长的两侧在脸颊两边自然地垂落而下。
“柳生君……怎么了?”
她有些心?虚地躲闪过交织的目光,拢起垂在脸颊边的几缕长发?别到耳后,声音软糯,就像大?晦日那又软又绵的年?糕一般。
“嗯,没什么。”
他克制住内心?异样的情?绪,沉稳的声音隐藏了一丝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波动。
当时的心?情?毫无缘由地突然变得奇异又微妙,橘色的阳光变成火焰,钻进他皮肤下面灼灼燃烧,不知名的情?绪指挥着他的心?脏鼓动如同?夏季忽如其来的雷声,扑通扑通地用力跳。教?室里的喧闹嘈杂,嬉笑追打,全部都听不到、看不到。
唯有视网膜上映着的她略带苦涩的笑容。
他记得她数次不自觉地追随仁王而去的眼神,几分苦恼几分无措几分期待,唯唯没有现实中充斥得满满的疏离。那笑容掩饰得有多么好,类似于痉挛的紧握的手指还是暴露了她内心?最深刻的痛楚。
究竟是有多喜欢,她才会克制自己到这般难以启齿程度,却仍忍不住地要去逡巡他消寂于人海中的背影。
柳生他猜想不到。
怎么也猜想不到。
爱情?只得一瞬间,友情?却可存永远。
可我要的并不仅仅是关于初恋的感激。
我只想完全地拥有属于你的爱。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赶在今晚写完了。
还有一篇番外和一篇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