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边城虽然是边塞小城,但是赌坊妓院可是一个不少,这醉春楼就是这定边城里最著名的勾栏院,里面的姑娘都是如花似玉,各领风骚。而且,正是因为地处边陲,还总有些异族的姑娘能陪着共度春宵。所以,醉春楼简直能算的上是这荒蛮小城的绮丽一景。
萧墨宸一个人来到醉春楼门前,老鸨一看到是他,心中诧异非常,却是立刻迎了上去,一张盖了重粉的脸是喜笑颜开,伸出手便攀上他的肩膀:“哎呦,什么风把萧将军吹来了啊,快请进!快请进,莲香,依人,赶紧给我出来!”
萧墨宸皱了下眉,移开老鸨搭在自己胸前的手,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不用麻烦,照例吧。”
老鸨看到金子顿时笑的更欢了,伸手接过金子揣进衣袖,嘴里却说着:“将军何必客气,您可是咱们天泽的英雄,来我这儿,即使不出钱,奴家也得找人把您给伺候舒服喽!”
萧墨宸并没有搭理她,径直走进醉春楼大厅,立刻有龟公将他引上二楼一个视野极佳的好位子。
等他坐定了,老鸨陪在身边笑道:“将军稍安勿躁,等怀玉跳完这只舞,奴家就请她上来伺候将军。萧墨宸没有回答,看着台下正厅中舞的妖娆的怀玉,略微点了点头。
老鸨看萧墨宸没心思搭理自己,也不在旁边杵着自讨没趣,只是交代手下的人告诉怀玉,舞罢立刻上来服侍萧墨宸。然后就扭着腰下楼去了。看了眼怀玉,心里稍微对她表示了些同情,但这也仅仅是转瞬即逝的念头而已。
萧墨宸很少来醉春楼,一年几乎也只来那么一,两次。每次过来,只点怀玉一人。
怀玉原是楼中清倌,□□当日是萧墨宸买下的,只是将军似乎并没有对怀玉抱有太多感情,即便是买下怀玉的第一次,也没太放在心上。虽然他每次来只点怀玉,但是老鸨看的明白,萧墨宸无心这种风花雪月。而这姑娘只要每次伺候过萧墨宸,必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几日也不出来。老鸨行走江湖几十载,楼里每个姑娘心里的小九九几乎都看的明白,她哪里不知怀玉是心系萧墨宸,只是——
她抬头看看楼上心不在焉喝着酒的萧墨宸。神女有心襄王无梦,若萧墨宸真的在意她,又怎么会直到今天还让她留在这种地方陪笑接客呢?
好在萧墨宸虽然来的少,但每次都很大方,怀玉少开张几日也无妨。想罢老鸨无所谓的撇撇嘴,重新挂上一脸暧昧的笑容穿梭在大堂内外。
一曲舞罢,大家都拍手叫好,怀玉下了台,有龟公过来对她耳语几句,她点点头,便径直上了楼。
萧墨宸已经被人引入一间厢房,怀玉轻叩房门进屋,看到他正在屋内饮酒,施施然行了一礼,坐了过来。
萧墨宸并没有抬头,声音平缓无波:“说吧,有何要事。”
怀玉眼神一黯,低头禀告道:“昨日西边来了客人,那人说,苍狼王庭有变。”
萧墨宸没说话,只是抬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呼延昊叛国起兵,如今兵败潜逃,极有可能已入了天泽境内。”
萧墨宸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过了一会儿,才回神点头:“辛苦你了。早点休息吧,我在你这里坐一会儿,等天亮了再走。”
怀玉咬了咬唇,过了一会儿,才终于鼓起勇气似的说:“将军也歇下吧,怀玉伺候您就寝。”
萧墨宸摇头:“不必。”
怀玉眼里似有不甘:“将军,为什么不行,难道是嫌弃怀玉?”
萧墨宸眼里甚至没有过多的波动:“怀玉,你是大皇子埋在这里的暗探,难道是在这风月之地待久了,真把自己当成和她们一样的人了?”
怀玉神情黯然:“那为什么当日……”
“当日只是受殿下所托。”萧墨宸直接打断他,一点也不想再提起当日的事情。
怀玉苦笑一下:“这就是殿下的恩惠吗?”
萧墨宸没有回答,只道:“怀玉,做好你该做的事情,殿下不会亏待你。”
怀玉沉默了一阵,打开房门,招呼小厮重新送来一份酒菜摆好,说道:“属下心知将军今日会来,特地亲自下厨备了些酒菜,只请将军一尝。”
萧墨宸这次没有拒绝,怀玉为他斟酒,他便一饮而尽。其实他何尝没有同情过这个女人,只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该走的路,他们都是棋子,既然没办法选择自己的人生,那就不应该再节外生枝。
怀玉坐下来,为自己倒了一杯,同样一饮而尽,似带无限心酸的开口:“当日殿下救我,我便许诺报恩,只是没想到,是来这里。”
萧墨宸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听着,他知道现在自己不用发表任何言论,对方只是想要发泄而已。
“也是,一个罪臣之女,能有什么用?殿下让我来这里做探子,我便只能来。只要殿下能为我父昭雪,即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怀玉苦笑两声,继续说道:“将军与我同病相连,但正因为将军是男人,便能随殿下名正言顺的建功立业,而我是女人,所以只能在这种地方苟活。”
她没有说下去,又为萧墨宸斟了杯酒:“事到如今,即使日后殿下真能为我家平反,奴家也不指望会有什么幸福,惟愿长灯古佛了以此生。”
说罢举杯,萧墨宸也举杯与她共饮,喝完沉吟了一下说道:“你大可不必如此悲观,相信殿下不会亏待你的。”
怀玉轻笑一声,似带嘲讽:“连将军都不肯再要我,殿下又能给我什么?”
萧墨宸没说话。他不愿与怀玉共枕,并不是看轻她,而是不愿伤害她。怀玉很早就对他言明过心意,但是自己没办法回应,所以就不能再给她希望。
“所以,既然我们都是局中人,都没办法掌控自己的命运,何不及时行乐?”说罢怀玉抬头妩媚的笑了笑。
萧墨宸看着她怪异的笑容,有些诧异,刚想说话,便觉得下腹中一阵火热直涌而上。
他皱眉看了看桌上的酒,又看向怀玉,心里顿时有些了然。他叹了口气道:“你这又是何苦?”
怀玉眼中似有泪光:“将军不是奴家,不知道奴家在这里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心中求而不得的怨和不得不面对的苦,日日只盼将军至,可是将军却再也不肯多碰我一下。我一遍遍的告诉自己,我和楼里的姑娘们不一样,可是现在,我越来越觉得,我和她们是一样的!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能稍微顺从一下本心,也去争取一下自己想要的呢?”
说罢便贴身拥了上来。
萧墨宸心中叹息,同情她,却也无能为力。
他强稳住心神推开怀玉:“我心中敬你怜你,请你也不要做这种事情折辱自己。”
怀玉不甘心,重新贴上来,一双芊芊玉手抚上萧墨宸棱角分明的脸庞:“将军,男欢女爱本是人之常情,事已至此,您又何苦死撑呢?”
萧墨宸不为所动,他现在所有的心神都用在控制药性,漠然的闭着眼,沉声说道:“墨宸曾对自己起誓,此生除却大皇子殿下,没人有能再控制我,即使是药物,也不行。”
再说陆风,赶走萧墨宸后,心里也没舒爽多少,把自己摔进床榻,睁眼望着天花板发呆。原本想的是即便不能和他在一起,至少自己能在萧墨宸身边为他分忧。可是现如今自己身体这种状况,不成他的累赘已经很好了,还提什么帮他分忧?
陆风讨厌依附他人,更加讨厌依附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他的爱情,应该是平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