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头银白短发,穿着一身纯黑色的看不出材质的西装,瞳孔颜色很淡,和他对视上的时候,景詹感觉自己的后脖子有点凉。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位传说中的boss,竟然长成这样,留个长头发说他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他都信。
然而男人只是淡淡地看了景詹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景詹还没来得及对这位传说中的老板点头打招呼什么的,就见对方已经移开了视线。
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感,景詹一时间找不出缘由,也就没多想。
侧头一看,他这才发现不过一会儿功夫,整个会议现场就已经人满为患。
所有人都已经按部就班地坐在自己位置上,腰板儿挺得一个比一个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部队内在开什么严肃的军纪大会。
“系统,咱们的位置怎么在第一排,有点太……显眼了吧?”
而且还是正对着大boss的c位,一个不注意就容易和人家对视上,搞得景詹有点紧张。
系统早在将景詹传送过来时就已经傻了。
它当时只是检测到了座位离他们所在位置的距离长远,根本没注意座位竟然是第一排的正中间。
天知道这个以往按理说应该是主神坐的位子,今天怎么会破天荒地轮到他们来坐。
【宿主淡定,会议空间是不可能出bug的,既然这么安排了,肯定有老板自己的用意在里面的。】
系统也找不出更好的理由,只能语义含糊地回答景詹的问题。
景詹听见系统的解释,放松了下来,觉得这个会场的座位没准是随机安排的。
毕竟他早就从系统口中了解到了,这位传说中的大boss有多懒。
这种懒到宁愿直接创造一个主神出来,都不愿意稍微管管手下的世界和系统的存在,怎么可能会亲自下场一个个的给他们安排座位?
放松下来的景詹背上的肌肉微微松弛了一些,他不经意间一转头,刚好和身边以为长相秀气的年轻青年对视上。
景詹以为这位也是和他一样倒霉被安排在第一排的任务执行者,友好地对他笑了笑,便收回视线转过头去。
秀气青年见状,眼里的趣味更浓了,他没想到自己雷打不动的位子,竟然会有朝一日被一个陌生人给抢了去。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老板的会议现场的位置的排列,每年都是按照规律来排的。
规律很简单,无非就是在老板心中权重越大的人,就能坐在离老板越近的位置。
说白了,这所谓的权重,以往都是按照所有人的能力排名来算的。
他是主神,仅次于老板的三千世界的管理者,自然是所有人中的头一份。
因此每次坐在第一排正中的位置也是实至名归。
至于今天这种百年难得一遇的情况,只有两个可能。
要么自己身边这位是新来的主神,要么……就是他们老板给开后门了。
至于这开后门的原因,主神想想就浑身一抖。
算了算了,与其指望比数据还冷血的boss恋爱,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准备退位让贤,回家养老去。
这次的会议除了第一排位置的变动引发了暗地里的巨大骚动外,其余的内容和以往没什么变化。
无非就是下面人不敢说话,上面主持会议的老板更是沉默是金。
最后台上的男人似乎才察觉到了现场气氛的凝滞一样,看了台下的主神一眼。
主神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收起看热闹的心思,起身走到台上,说:“大家还有问题吗?没有问题就散会。”
现场沉默了一瞬,随后有个胆子大的站起来,通过空气中的微型捕捉器将声音清楚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我有问题,我想问的是,今年第一排位置的变动,是否意味着主神即将离任?又或者说我们这些任务执行者,有没有机会参与下一任主神的竞选?”
话音刚落,一直坐在台上没出过声的男人破天荒地将视线投向提问者,声音如玉石相碰般清润缥缈。
“主神离任?我怎么不知道?”
男人那极淡的瞳孔闪过一丝疑惑,将提问者问得哑口无言后,他又转向站在一边的主神:“你要离任了?”
主神尴尬得一批,连连摇头。
虽然他只是在暗中猜测的,但没有证据的事谁也不敢乱说啊。
谁知道这些人竟然这么沉不住气,当着老板的面就问出来了。
这是有多想将他取而代之自己当主神啊。
再说了,真以为主神这么好做吗,是个人就能当的?
这些人未免也太天真了。
“老板,应该是这次的位置变动,才让大家心里有了这种猜测。”
主神极力将话题往位置上引,其实心里也希望他们老板能给个准话。
不然这样下去,肯定还是会人心惶惶,老让那些人惦记着也不是事儿。
男人视线顺着主神的话移到景詹身上,看着他说:“他接了最难的任务,并且已经成功完成了两个小世界的支线任务,让他坐在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此话一出,包括主神在内的众人纷纷闭嘴了。
所谓最难的任务,除了任务积分比别的任务高许多以外,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个任务只要完美完成了,任务执行者将会有机会成为他们老板的第一任助手。
这助手的职位听起来挺普通的,但能够每天近距离接触到老板的工作,放在古代那就是皇帝身边的秉笔太监,那权力比当朝丞相还要大几分是肯定的。
权力约等于丞相的主神向景詹投去敬畏的目光,敢接这个任务并且能够成功做完两个小世界的人,已经算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景詹听见男人这话愣了下,连忙问系统:“系统,咱们第二个世界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这个他怎么不知道?
系统也是吓了一跳,连忙将屏蔽了的面板调出来,看见第二个世界的任务进度显示完成后,这才颤抖着回答景詹。
【宿主,真的完成了!】
景詹不知道自己不过接了个所谓的最难的任务而已,竟然就能坐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上。
反正直觉告诉他,系统估计还有什么事情没告诉他,导致现在的他面对这种情况很懵逼。
最后这场会议就这么草草收场了,诺大的会议现场很快就剩下景詹了,景詹心里盘算着回去一定要将系统好好盘问一番,走着走着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等等。”
主神快步追上景詹,看着景詹的眼神就像是在打量什么珍稀动物一样。
“你好,我是零一,负责管理主神空间的主神。”
主神的外表看着分外年轻,清清秀秀的,看起来就像十几岁的少年一样。
景詹面对这位自己名义上的上司,心里还是有些敬的,没想到这位主神竟然意外的好说话,一点都不像他想象中的那种威严深重的样子。
更让他意外的其实还是那位大boss,他根据系统描述脑补出的老板,就是一位典型的宅男技术员,每天不爱说话不爱交际,就只是埋头于数据中。
现在脑子里的形象被颠覆,再加上主神主动叫住他,景詹停下脚步面向主神:“主神好,我叫景詹,今年新来的任务执行者。”
零一有些意外于景詹的礼貌和乖巧,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你知道今天老板为什么让你坐在原属于我的位置上吗?”
景詹不明白这件事那位boss不是已经解释过了吗,怎么还要问一遍。
不过面上景詹却是配合地回答:“是因为我接了最难的任务?”
说到这,景詹忍不住想起当初系统忽悠他接任务时说过的话,什么保证任务很简单,什么只要按照它的步骤做肯定分分钟通关,现在想来系统全篇都在鬼扯。
也就是当初他傻得冒泡才会信了系统的忽悠。
零一点头又摇头:“这个任务难度虽然很高,但难度高积分多的任务多了去了,怎么其他人就没有你这样的机会呢?”
“您说为什么?”
景詹有点不耐烦零一跟他卖关子,他还想赶紧回去看看黑化了的司韶怎么样了呢,再磨蹭下去,只怕回去后事情会更加艰难。
“你的系统没跟你说吗?”
零一见景詹的表情不似作假,本来还秉着和未来同事打好关系的心思上前来跟人搭话,结果好嘛,这个新人什么都没了解就敢接这个任务,也算是厉害了。
“算了,你自己去问你的系统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主神身形瞬间消失在景詹面前,景詹额角青筋一跳,咬牙切齿道:“系统!”
系统一缩,讨好道:“宿主咱们先回去吧,回去后我什么都招。”
景詹冷哼一声,没再说什么,任由系统将他传送回了原来世界。
景詹离开后,一个男人出现在他离开前所在的位置。
男人浅淡的眼神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随后便和一望无际的会议空间一起消失了。
景詹回去后,降落的地点正好是司韶所在疗养院的房间外。
让他惊讶的是,明明他感觉自己没离开多久,再次回来的时候这个世界的时间竟然已经过去了半年了。
【会议空间的时间处于停滞状态,任务世界过去半年算正常的,其他宿主回去后,当前任务世界过去十年百年也都属于正常情况。】
景詹点点头表示明白,回来的路上系统已经跟他招了,景詹心里早就做了准备,因此在得知这个任务的逆天难度以及任务完成后能够当上大boss的助手一事后也还算接受良好。
毕竟在他看来,这两次任务的成功,纯属巧合,也就是他运气好才能刚好完成。
剩下那么多世界,不见得每个都能完成。
所以与其憧憬那机会渺茫的前途,倒不如把握好现在,现在这个世界已经黑化满级的司韶给哄好才是。
景詹本以为司韶还在疗养院复建,可当他推门进去后,发现病房里没人。
“你找谁?”
一个护士看见景詹推门问道。
景詹转过身,皱着眉问:“这里半年前曾经入住过一位病人,叫司韶,他现在人呢?已经出院了吗?”
然而那护士看见景詹后就像见了鬼一样,一脸惊疑地拿出手机对照着看了景詹好几眼,然后脸色掩不住兴奋地安抚着景詹:“原来是您,您稍等,我这就通知一下。”
说着护士很快打了个电话,景詹正一头雾水,结果没过多久就被一队黑衣保镖给“请”了去。
还是蒙着眼睛的那种请。
景詹虽然猜到了司韶这半年里肯定在到处找自己,但是头一回经历这种类似于绑架一样的事情,新奇的同时还是有些愧疚的。
等到他被人带到一间感觉很空旷的房间后,景詹想要伸手摘掉眼罩,结果下一刻却被一只手按住。
景詹眉头微颦,他感觉这人离自己极近,近到像是要将他拥入怀中一样,尤其是通过对方按住自己手的动作来看,这人绝对比自己高。
景詹不太适应离陌生人这么近,他往后退了一步想要离这人远一些。
然而他退一步,那人就进两步,景詹往后退的时候小腿撞到床边,控制不住地往后倒去。
男人也顺势压在景詹身上,呼吸粗重地控制住景詹的双手双腿。
压制着景詹双腿的大腿肌肉异常结实坚硬,景詹忍不住有些心慌,被人以这种姿势压制,让他开始怀疑带走自己的并不是司韶。
“你是谁?我告诉你我可是司氏的总裁夫人,你最好识相的放开我,不然被我老公知道了你就完蛋了。”
“呵。”
一道粗哑低沉的声音在景詹耳边响起,景詹心头一跳,心里刚升起一个猜想,下一刻就得到了证实。
“老公?你真的把我当成了你老公吗?”
话音刚落,下一刻景詹的眼罩被人揭开。
景詹被光刺激得忍不住眯了眯眼,等适应后看见压在自己身上的司韶,有些惊喜道:“你能站起来了?”
司韶没回答他的话,只是眼神沉沉地看着景詹。
“这半年里,你去哪了?”
景詹听着对方这语气,虽然有些生气,但还算平和。
但有了前一次的教训,景詹这回不敢掉以轻心,想着一不做二不休,先混过去再说。
于是他直接凑上前去吻住司韶,趁人怔愣的时候挣脱出双手,勾着人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
没有什么是睡一觉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行,那就睡两觉。
景詹再次醒来后,房间里光线十分昏暗,他爬起身摸索着开了灯,发现床上并没有司韶的踪迹。
景詹龇牙咧嘴地从床上爬起来,发现这间房并不是他和司韶以前的卧室。
地上全部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不说,就连房间里的家具什么的全部被包了角,看起来就像是防止孩子会不小心撞到家具的尖角一样。
景詹想到之前司韶发了狠的力道以及全程一言不发的样子,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拉开窗帘,发现落地窗巨大的玻璃前面,竟然安了一扇特栅栏一样的防盗网。
景詹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他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去开门。
“咔”的一声。
幸好,门没有被人锁上。
只是当他将门拉开始,整个人都裂了。
司韶是没让人将门锁上,但是他让人在门外面装了一道和落地窗前一样的防盗门。
防盗门是那种密码锁,景詹从系统那得知,这种类型的锁,人家一般是用来锁保险柜的。
景詹:“……”
很好。
他现在被当成贵重物品“锁”了起来了。
“系统,帮我检查一下房间里有没有监控设备。”
系统扫描了一圈后,默了。
【宿主确定要知道答案?】
景詹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有,虽然他并没有看到哪里有摄像头。
“你说,司韶安了多少个摄像头。”
【一百二十八个。】
景詹:……靠。
他有点不相信。
景詹以为撑死了二三十个,结果没想到司韶竟然丧心病狂到了这种地步,一百二十八个?他都把摄像头安在哪了?
“系统告诉我位置,我非得给这些东西全拆了不可。”
景詹废了好大的力气从桌子上的闹钟里抠出第三个微型摄像头时,司韶来了。
景詹一看到他下意识腿软,不过想到这家伙将自己锁在这间房间里不说,竟然还安了这么多摄像头监视他,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睡也睡过了,他不求司韶能够宽宏大量一点不跟他计较,起码能多少消消气吧。
结果现在看来,司韶非但一点气没消不说,还按照原定计划将他给关了小黑屋。
总结下来就是,这家伙白.嫖!
“吃饭吧。”
司韶将手中的托盘放在餐桌上,对景詹徒手拆监控的行为视而不见,坐在餐桌旁一边布置着饭菜一边说。
景詹下意识将视线投向司韶的双腿,见那双大长腿安安稳稳地立在地上,眼神柔和了一瞬后立马恢复了怒气。
景詹蹬蹬蹬几步上前,将手中的三个微型摄像头拍在司韶面前。
“你这是什么意思?”
司韶手指拿起其中一个,放在眼前把玩着,微仰着头看着景詹,眼神很深:“你说呢?”
景詹很不适应这样的司韶,但结果是自己做出来的,再不适应也只能自己承受。
一回生二回熟,面对第二次黑化的司韶,景詹有些不能接受,但还是对司韶的行为表示理解。
于是景詹没再跟司韶继续这个话题,坐在司韶对面就要开始吃饭。
司韶却是不放过他,起身将人拉到自己怀里坐下,双臂跟铁一样牢牢箍着景詹,凑在景詹的耳畔问:“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回答了再吃好不好?”
景詹:“……”
这家伙一副商量的语气,但实际上要是他不说的话,景詹相信司韶真的不会让他吃饭。
“我错了,我不该为了那些钱背叛你的。”
司韶却是笑了:“不,你没错,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能理解。”
景詹由于顾忌着司韶的腿,没敢真的坐在他腿上,维持着这种动作有些费劲。
刚想开口让人放开自己,景詹就感觉自己耳朵被人咬了一口。
“嘶。”
景詹疼得往前一缩,可谁知司韶没有松口,本来就疼的耳朵再这么一扯,顿时疼上加疼,疼得景詹眼泪都出来了。
司韶见他哭腔都出来了,松开已经被他咬得泛血丝的耳朵,吻掉景詹脸颊处滑落的眼泪,轻柔道:“哭什么呢?你当时骗我离开我,我都没哭,才这点疼就哭了?娇气。”
景詹这会儿的心情简直了,转过头狠狠咬了一口司韶的嘴唇,这才解了气一般转过身去,理直气壮道:“我饿了,要吃饭。”
司韶抿了抿唇瓣上的牙印,眼里闪过一丝无奈,景詹怎么都不肯说这半年里到底去哪了,不过这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人已经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