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有一天,店里来了好几十号人。
那些人谈吐粗俗,举止粗鲁,戴着高阳的帽子,挎着北海口的刀,用着天南海北的物件,看打扮也知道,不是正经人。
是抢劫客商的土匪。
赫连他爹恨这些人恨的牙痒痒,可他能怎么着?照样烫酒上肉,却打发赫连他大哥上城里,把差人喊来。
差人来了,把这些土匪都抓了走了,土匪头子临走的时候,瞪了赫连他爹一眼。
可赫连他爹也不怕——这些土匪,是杀人的罪过,出不来啦!
以后土匪清剿了,自己的买卖又能做起来了。
可没过三天——土匪们全给放出来了,说证据不足。
可知情的说,土匪们往上献了钱,都给释放出来了,他们还问了差人,当初到底是谁把他们给举报了。
差人收了钱,说是酒馆这家人。
赫连他爹慌了,收拾东西就要走,可来不及了。
外面酒坛子全被打破,被人点了一把火。
天气干燥,火透过木板烧了进来,像是一条一条的鬼舌头——舔上人,人就完了。
赫连睡在了里屋,睡梦中越来越热,睁开眼睛,看见全家都在,每个人的面孔,都被映的红红的。
灼热让人喘不过气来。
在哔哔啵啵燃烧的声音之外,他们依稀能听见有人在外头大笑:“烧,烧死这帮多嘴多舌的东西!”
火越逼越近,爷爷挡在最外侧,要护着这满堂的子孙,胡子被燎着了,棉衣被燎着了,他眼睁睁的看着爷爷的皮肤鼓起,爆裂,变成了一个火人。
那嘶哑的惨叫声,跟平时给他唱大鼓戏的嗓音,判若两人。
下一个是婶娘,叔叔,几个哥哥,他爹......
他娘把他死死抱在了怀里,说板宽,你不能死,你是唯一一根苗了,你死了,咱们赫连家,就真完了,你留着命,给我们报仇......
那个焦糊的气息,是他唯一一点记忆。
至于怎么活着出来的,他也问过带自己上摆渡门的师父,可师父就是不肯说。
“打那个时候,我就怕火,”赫连接着说道:“吃东西的时候怕,修行的时候怕,我做梦,都想要一个让我不怕的东西。”
我忍不住看向了江采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