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雪婉前些时日受到宴家邀请,此行回帝都参加婚礼,而中途听说司家宅子被人买了,她顺道过来看看。
谁知凑巧遇见宴迟他们一行。
门口保镖队长在几年前那场订婚仪式上见过安雪婉,毕恭毕敬请她进去,说先生和夫人都在里面。
可安雪婉进去却没找到人。管家帮着也没找到。
不过她一向行事随心所欲,自个儿到处转了转,缅怀了一番,又在楼下草坪上等了许久之后,宴迟司秋淮二人才下楼来,尤其是司秋淮,样状别扭。
其实她之前在卧室门外就觉得不对劲儿,如今只稍稍一眼,就猜得□□不离十了。
但她也不在乎。
率先出声讲话,倒还圆了司秋淮欲言又止的尴尬:“听说,你现在不创作了。”
她这话是对宴迟说的。
“真是可惜。”
几年未见,安雪婉身姿容貌保养得同她上次出现时相比,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她指尖升腾起袅袅烟雾,缓缓吸了一口,指节弹落,“所以说,婚姻这种磨灭灵感的东西,为何要趋之若鹜。我真是为你感到可惜。”
明明是自己女儿的婚姻,丝毫不理亲身女儿境况、反倒去为男方才气泯灭而可惜,着实不多见。
司秋淮脸色有些难看。
宴迟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
对方说完后,他低下头,对她轻轻笑了一下,模样完全不为所动。他身姿挺拔健硕,垂眸浅笑看向她之时,眉眼间荡着万里柔波,映的全是她。极为迷人,也极为让她心动。
“阿姨,秋秋今后由我照顾。”宴迟慢慢出声。他有质感的嗓音听上去异常郑重,沉静自矜,又不失礼貌。
“至于我的作品,……”
说话时,宴迟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她的眼睛,缓缓说道,“我最好的作品早已完成了。”
“再往后,都没有什么意思了。”
-
在一个月后的婚礼现场,宴迟当众演奏了他最好的作品。
司秋淮身穿洁白的婚纱,坐在台下最中央的位置,熟悉的旋律入耳,她恍恍然看着台上。
仿佛一瞬间回到当年学校音乐节上,台上蓬勃帅气的大男孩抱着吉他,在满天星光里、在众人瞩目下,低低地吟唱着《深海玫瑰》。
这是他专门写给她的歌。
无垠的宇宙星河里,她这架孤寂了多年的飞船,在一次轰然相撞中,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慰藉……
她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哭,可还是忍不住地眼眶泛红。
金彤在旁边还笑她:“刚才我们还嘲笑新郎来着,怎么,你俩今天这还轮番来呀?”可她笑着笑着,眼睛里也开始泛水花儿了,抬手抹着眼泪,嫌弃道,“真是的,真是的,怎么回事儿啊这……”
“太不容易,真的,真的太不容易了……”
他们的婚礼办得很低调,只邀请了最亲密的家属和亲朋好友。司秋淮属于保密期军人,不能出国,而去外面怕媒体跟去报道,她和宴迟商量后,干脆将婚礼地点设在宴家宅子里,场地也足够大。
这天一大早,宴迟就身穿定制的西装婚服,和赵达、陆立言他们伴郎团在主宅的楼下等候。
赵达陆立言他们也许久没见,等人期间左右没事儿干,便开始闲聊逗趣,笑声连连。
他们这儿气氛欢快,而宴迟却看起来十分和他们融不到一起。
他长身站在原处,表面上虽还算沉着镇定,却难以抑制地透出几分坐立不安的情绪。
赵达走来拍他肩,很欠扁地笑:“呦,哥们儿,紧张啊?”
宴迟瞥他一眼,然后……“嗯”了声。
赵达完全没想到对方会直接应下来,有些被惊到了。
他和宴迟自小关系好,平时有事没事就爱损他几句。搁今天也是,不说几句让对方下不来台的玩笑话,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今天他哥们儿的大好日子?
因为赵达深知,宴迟这个人还是很要面子的,从他在学校里的装扮、坐骑什么的都能看出来,他偶像包袱一点儿都不轻。
可宴迟今天在这儿,竟然承认,他紧张了。
这新娘人还没来,他先自个人儿在这紧张了。
这叫啥?这再发展发展,不就等于是在兄弟面前承认自己怕老婆妻管严嘛!
赵达一时竟不知是该感动,还是按惯例直接嘲笑。
没几秒,他果断选择了后者。哈哈哈地转身就跑,准备立刻去和陆立言说。
而这时,周围哄声骤起,大家伙儿都往门口处涌去,伴郎团开始扯嗓子吆喝:“新娘子来啦!新娘子来啦!”
一身圣洁白色长婚纱裙的司秋淮由金彤帮忙扶着,出现在门口,她披着头纱有些行动不便,而刚出门就被人围了个严实。
她下意识去寻宴迟。
却没立刻找到。
众人环顾,只见方才伴郎团等候之处,人群过后,只剩一个人背对这里,立在那儿。可不就是宴迟。
赵达嬉笑着大声喊他。
而对方却没立刻转身过来。
宴迟此时是在紧张,异常的紧张。他之前一直分辨不出自己这是怎么了,后来赵达过来说得对,他这就是紧张。
他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司秋淮身穿婚纱的样子,他就紧张到心下无措,手足都有些僵硬。
虽然之前也见过她穿白色礼裙,可那不一样,性质不一样。
今天,她是专门为他穿的。
许是越珍贵的,越不敢轻易触碰。他现在就是这种状态。连去看她一眼,都需要鼓起极大的勇气。
背后已经有很多人在喊他了。
他还想要一段时间去平复好心情,可眼下情况似乎不允许他这样了,大家都在围着新娘,却只有他背对着她,他怕她不高兴……
一想到这个,宴迟立刻深呼吸了下,努力调动面部肌肉。他试图在刚转身之时,对她笑一下。
可甫一转身,众人围簇中心司秋淮身着白裙的样子,在轰然间,就撞进了他的眼里,与脑海中的某个形象蓦地重合。
他在原地呆住了。
周围大家都开始起哄笑着,说新郎这一见到新娘,魂都嗖地飞没了。
司秋淮浅笑着,有些无奈。她也不知道向来熟练出席和应对各大重要场合的宴总,今天这是怎么了,频频出状况。
跟个小孩儿似的。
她弯了弯唇,低头寻着提起裙摆,然后朝他那里走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为数不多中行动不便、还要去迁就新郎的新娘了,只看到她踩着高跟鞋走到他面前后,对面宴迟却突然将眼睑垂下了。
他眼角有些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