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手术持续了大概有十多个小时,几乎让人等到崩溃。为了给莲和父母相处的时间,也为了填饱从中午起就什么都没进食的肚子,我和忍足去附近逛了逛。
回来的时候是晚上7点,莲的父母已经走了。进去之前安田示意我们要安静,轻手轻脚走到病床边,是莲熟睡的脸庞。仿佛感受过深切的幸福一样嘴角微微扬起。
我叹息一声,退出病房。
“今晚准备住哪里?”安静的走廊上,忍足问。
“我想留在这里。”我靠着墙吁出长长的气,“虽然自己能做到的有限,至少想陪伴在他身边。”
“诶?你要在这里看护啊?真可惜……”
“可惜?”
“不去我家看看吗?”忍足说,“难得把你介绍给了爸爸,不去见见我其他的家人吗?”
“——!”我一惊,结巴着说道,“现在就去见父母太早了吧,毕竟……呃……”有些别扭地转过脸,回想到下午见到主刀医生的情景,还是会不自觉地紧张。
忍足嗤嗤地笑起来:“不用担心,我的家人可是很好相处的哦!”
“总、总之,我要留在这里啦!”表明决心似的点点头,我坐到走廊的椅子上,“忍足如果有事的话就先回去吧,我在这里不要紧的。”
忍足一脸无奈的表情:“我知道了……不过,看你这么关心儿子的样子,总觉得好受伤啊……”说着还真的就立刻垂头丧气起来,仿佛连耳朵都耷拉下来了。
我挂下三条黑线:“不对啦~不一样的……诶,怎么说呢~~莲的话啊……”
忍足止住我的话托住自己下巴说道:“明白了,总之,是母子般的感情对吧?总觉得,好像看见了很悲惨的未来画面……”
“……啥?”
“没什么。”他说着在我旁边坐下来,“总之,再多陪你一会儿吧。”
“嗯,谢谢你。”我微笑起来,“感觉上自己一直都在受忍足帮忙呢,好像人情越欠越多了呢。啊哈哈哈~”
“要感谢的话就用语言之外的东西吧。”
“……为什么这句话你说起来感觉有别的意思在里面?”
“你也稍微相信我一点啦!”
“唔……”
之后的时间就是一直聊着天度过的,10点左右的时候忍足和他父亲一起回去了。我则留下来和安田一起看护莲。
昨天因为担心几乎没怎么睡,突然安静下来后困意就不断袭来,最终还是对安田说了句抱歉就趴着睡着了。
“奈绪子……起来了哦。”
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一个沙哑的声音在呼唤自己,我费力地睁开眼睛,画面由模糊到清晰:“……莲?”想直起身体这才发现因为趴了一晚上已经僵硬到不行,动起来关节都会发出咔咔的声音。
“早上好~”我揉着眼睛打招呼,莲却轻轻笑起来,似乎是这个动作牵扯到胸前的创口,他皱了皱眉头。
“奈绪子,现在已经十点了。”背后传来忍足强忍笑意的声音,“你还真是能睡懒觉啊,连趴着都能睡那么久。”
窘迫之下我已经完全清醒了,迅速整理了一下仪容,干笑着想转移话题:“啊哈哈,今天天气真是不错呢。”转头一看窗户,外面居然在下大雨……
“哈哈哈哈哈~~~~~~”忍足弯下腰笑地很没形象,莲也皱着眉头扯动唇角。
“不要再取笑我了啦!”我恼羞成怒地大声抗议道。
“不过我好开心呢,奈绪子。”莲的声音很微弱,“能再次看到奈绪子,果然是奇迹吧?”
“那么我就是创造奇迹的人的儿子了吧?”忍足把话接过去,莲瞪了他一眼,故意无视他说,“什么时候去澳洲?”
我扳着指头算了一下:“下个星期天,也就是一星期后。”
“十二月初才能回来啊……”莲叹道,马上又笑起来,“这样也好,我会努力在这段时间恢复的。”
“……不要勉强哦!”我戳了戳他的脸颊,谁知他马上就挂下脸来:“我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不用担心。”
“唔……”被噎了一下,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忍足倒是一副看好戏的口气:“儿子到了叛逆期就是难管教啊。”
“闭嘴……!”莲咬牙切齿地说出声音不大,却威慑力十足的一句话,可惜这个对于忍足几乎不起作用。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总是吵吵闹闹地度过每天的时光,看到莲虽然偶尔皱眉头却似乎很开心的样子,我感到很安心。大概每个人都是会成长的吧,莲也是,我也是……
“奈绪子,这次没有回家看看吗?”莲的问题将我思绪拉了回来,我摇头:“没有,而且也没告诉他们我来大阪了。”
“诶~不知道优雨哥知道你在这里是什么表情啊,大概是立刻化身成暴龙喷着火赶过来了吧……”
我开始冒冷汗:“莲,你的形容好奇怪……不过,那个有可能变成现实就是了。”想着优雨哥哥抓狂的样子,我不禁脸色青了又青。
“优雨是谁?”忍足终于找到机会插话,我转过头:“诶?没告诉过你吗?优雨是我哥哥。”
“姬宫优雨,20岁,京都大学理学部在读中,现在姬宫家名义上的继承人,号称有着‘绝对理性’的物理奇才,在光电学方面尤其擅长。”莲一口气说完哥哥的全部资料,忽然间笑容变的无比明亮,“要是他到这里来,我大概可以看见人间炼狱的景象吧?”
听到这样的形容忍足只是挑了挑眉:“奈绪子你哥哥有那么恐怖吗?”
“……从某种意义上说是。”我心有余悸地回答。
“不知道和我家的女魔头比谁比较可怕。”忍足嘟囔了一句,我问:“谁是女魔头?”
“我姐姐。”提到自家的姐姐,忍足露出了难得一见的头痛状,“算了,不说她了。”
刚刚被挑起好奇心的我立刻抗议道:“诶?难得我才起了兴趣的说!”
“……呼~”忽然展露了一个奇怪的笑容,忍足推了推根本没滑下来的眼镜,“为了珍惜生命,我们还是说点别的吧,呐?”
我顿时感到一阵寒意,不过马上又觉得很敬佩。这个世界上还能有让忍足露出这种表情的人存在,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于是马上追问道:“呐呐,你姐姐叫什么名字?”
“忍足凉子……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她靠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