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的笑意没有褪去,“失陪一下,等你收拾好以后,我再来。”
她讨厌和人交涉,很累,很浪费脑细胞。所以她讨厌不二,讨厌幸村,讨厌忍足,讨厌那些总是对自己投以好奇目光的人。养成的习惯是微笑敷衍,可是因为太松懈的关系吧,芾依觉得最近的自己似乎是有些浮躁。
话说回来,那天从那里跑出来以后,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只是记得有个好温柔好温柔地声音在耳边轻声询问,之后再醒来,就是在医院里。还那么巧又被送进了幸村住的那家!
下意识地她想拿出手机看日期,才又注意到自己身上的病服,头痛,非常头痛。没有手机和卡的话,那她不真在这里活不下去了。昕又……
“Yan!你总算醒来了!”没等芾依反应过来,身上就已经被不明物体覆盖。脖间落了些淡紫色的发丝,抬起头,是双干净清澈的眼,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小巧而精致的五观。这个人是……
“幸村君的妹妹,小姐?”
“人家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星纱的,才不是什么妹妹小姐!”星纱松开她,有些不满地嘟起嘴,像是在撒娇。
黑线,满脸的黑线。从她记忆以来,身边都是些自恃与众不同而摆出一副高高在上以救世主自居的人,像这样太过亲昵的人,除他以外,这是第一次遇到。
“幸村小姐,你是……”
“听哥哥说你醒了啊,看,看,我带了洗漱用品,轮椅我也推来了。”星纱小心地将她扶上轮椅,“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芾依轻轻摇了摇头,看着星纱似乎在思考,最后像终于下了决心似的开口询问,“抱歉,可是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们明明才见过一次面,不是吗?”
“可是你记住我了不是吗?”
“这只关系到我的记忆力好坏而已。”多年来的经历已让她养成了记住身边每一个人的习惯,如祖母所说,记住那些有利用价值的人,可是小卒却也同样要留意。永远不能轻视每个人,这就是她所学到的。
“哈,我记忆力也很好。而且你是哥哥的朋友吧,那就自然也就是我的朋友了。”星纱毫不在意地推她去洗漱。
“我和幸村君?”芾依轻笑出声,“只是个见过几次面的陌生人罢了。”
“那我们是朋友,哥哥自然是你的朋友了。”星纱将已经挤好牙膏的牙刷递给她,笑容甚是可爱。
芾依只是接过了牙刷,沉默。
虽然芾依拒绝被她推但最后她还是强行丢下去,“生病的人就要好好休息,你要是怎么样了,我哥怎么办啊!”就推起了无言以对的芾依,进了幸村的病房。幸村眉眼里尽是温和,看到她们稍稍欠了下身。
“这是?”
“给你们买的早餐啊,不喜欢?”
“不用那么麻烦的,我可以自己……”
“让一个病人出去买东西吃,开什么玩笑?!快吃快吃,别冰了。”星纱像机关枪一样的嘴吵个不停,芾依和幸村在吃的同时很有默契地抱以倾听者的微笑。
“好了,我要回去了,Yan,我会再来看你的!”星纱给她个大大的拥抱,“我的手机号上次已经给你了,记得打电话哦。再见!”
“再见,幸村…”想想不合适,芾依再次开口,“星纱。”
“总算叫我的名字了,Yan。再次再见!”星纱冲她俏皮地笑着挥手,一溜烟消失不见。
“请问……”
“你……”
星纱走后两人沉默了好一阵子突然一起开口,幸村一脸地了然之色,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你先说吧。”
“我想我要问的也就是你要说的,所以还是你说吧幸村君。”
幸村这才开口缓缓将事情道来,却也聪明地避过了她衣冠不整出现的街上的事,只是淡淡的陈述,将事情始末讲与芾依。
“伊野尾枫湮?”芾依喃喃自语,名字似乎有点熟,可是又想不起来。
“这是他留下的,你的手机和卡。”幸村递给她那款银的小手机和金卡,看她接过,眼里闪过一丝询问的光,却终没有开口。
“想问我里面为什么没有一个联系人是吧。”芾依挂着淡淡的,有些寂寞地微笑看向窗外。“本来就是孤身一人,要它又有什么用呢?或者你想问我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出现在那里?抱歉我只能说是个人隐私,无可奉告。”干脆利落地摇着轮椅向门口走去,没有回头,“我要去办出院手续了。如果那位伊野尾先生再来的时候请让他打我的手机,我想他应该留下了号码吧。再见。”
“我在里面加了小星和我的号码。”后面的人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努力考虑着措词,“你并不是一个人。”
芾依不置可否地留给幸村一个背影干脆地离去。
他不是救世主,而她也是个倔强不需要救赎的人。关心明明在一言一语中丝丝渗透,可是她却拒绝了,也许有过盘桓,有过希翼,可是她已经受不起梦想破灭的窒息感觉,所以这次,她再次选择了逃跑。
谁说一个人不可以好好活下去?
她可以活得很好,不靠任何人。
办完住院手续,芾依最后看了眼后面的“土谷综合医院”几个大字,暗暗对自己说,再也不会回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