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总,出?什么事了吗?”何晨站在办公桌前紧张地?问?,以为又是哪个高层打?电话来骚扰了。
“去商场买一份蛋糕。”他低头摆弄手机,手指在江栾的那句‘在家等你’上来回划动?。
昨晚怀里滑腻的触感还在,办公室后面有单独的房间供他午休,他突然想到?,下次把那小东西带来,专当他午休时?的抱枕也挺不错,大不了给他发工资。
陆景尧上任这半个多月,几乎从未在工作时?间吩咐过私事儿,何晨诧异了一瞬,才迟疑地?点头:“好的,陆总。”
陆景尧又叫住他:“买巧克力味的,买了直接送回公寓。”
那小东西昨晚说想吃,今早上班走?得急忘了,先买一个送回家当他昨晚的奖励也好。
“好的。”何晨这才大致猜到?陆景尧的目的,领了吩咐买蛋糕去了。
中心大厦第二层的商场有一家手工蛋糕,远近闻名,何晨排了近半个小时?的队,才买好蛋糕开?车去了陆景尧的公寓。
何晨到?公寓楼下时?,雨势渐大,雨滴噼里啪啦地?在路面的积水里砸出?水花,公寓楼下几乎没有一个步行的人。
他护着蛋糕坐电梯上楼,按门铃不久后,是保姆阿姨来开?的门。
“江小少爷还没醒吗?”他环视客厅一周,没有看见?想见?的人,就把蛋糕暂时?存放在门口的吧台上。
保姆诧异了一秒,一时?不知道他口中的小少爷是谁。
等她反应过来,才不停在围裙上擦着手说:“小、小少爷是家里那个小男孩儿?”
“对,等他醒了,把这个蛋糕给他,就说是陆总特意买的。”何晨说着,突然发现保姆的异样,转而又问?:“怎么了?你紧张什么。”
“我、我……对不起何助理。”保姆赶紧道了歉,把今早遇见?江栾的经过讲给了何晨听,但并没有说出?江栾当时?的无助和着急。
她才来这里工作不久,连陆景尧都不经常见?的,哪能想到?那么一个小孩子会是陆景尧的亲人,她还以为、还以为是什么不重要的小情人呢……
“跑出?去了?!”何晨面色凝重,眉头紧皱起来:“跑出?去多久了?”
“大、大概有一两个小时?了。”
“完了,出?大事了你知不知道。”何晨冷眼看着保姆道:“小少爷身体不好,这么大的雨你就让他自己?跑出?去?赶紧出?去找,我先回去通知陆总。”
“好的好的,我、我这就去找。”保姆手忙脚乱地?拿了雨衣和伞出?门去了。
何晨也不敢多停留,一边给江栾打?电话,一边转身去车库开?车回了公司。
现在接近十一点半,公司有一场会议将要进行,陆景尧的秘书正在做会议前的准备工作,时?不时?将调试的结果汇报给陆景尧看。
十一点半,会议准时?开?始,陆景尧带着一众下属往会议室走?去。
何晨就是这个时?候找到?公司的,他顾不得平时?的规矩和礼貌,直接冲到?陆景尧面前,焦急地?开?口:“陆总……”
“有什么事开?完会再说。”陆景尧对待工作很认真,何晨的失态让他感到?有些不悦。
“不是,陆总。”何晨上任前还专门受了陆正清的嘱托,即帮忙照顾江栾和留意陆景尧与江栾的关系,对于?江栾跑丢这件事,他很着急。
“江小少爷他……”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陆景尧不知有没有听出?何晨要说的事情和江栾有关,只是冷漠地?看了一眼腕表,继续往会议室走?去。
“先开?会。”
何晨还想说些什么,却直接被两个秘书拦下,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会议室的门关上,着急地?在会议室门口来回走?动?。
按照公司传统,午间会议都不短,至少要开?一个小时?。可?时?间刚过去十分钟,何晨就等不及了,见?两个秘书离开?,他便直接推开?会议室的门闯了进去。
门被从外撞开?,一会议室的人都沉默地?扭头看过去。
陆景尧正在主位上交代事情,突然被闯进来的人中断,他危险地?眯起眼睛盯着门口的人:“说,最好是重要的事,否则你就别干了。”
何晨急急喘着气?说:“江、江小少爷他不见?了!”
“……”
陆景尧沉默了一秒,不耐烦地?把钢笔扔到?桌面上,冷声:“这就是你非要闯进会议室说的重要的事情?”
什么叫不见?了?那小东西又不聪明还是个路痴,就凭他的胆子陌生的环境待久了都会哭,还敢直接跑远?顶多就是在附近的公园逛逛或者是馋了买蛋糕吃去了。
何晨大胆地?看了一眼陆景尧的眼睛,简直不敢相信面前人的态度,他从前便听说过陆景尧不待见?江家这个烧坏了脑子的傻少爷,但他没想到?人都丢了,陆景尧还能这么冷漠。
他不甘心地?又说:“陆总,小少爷是哭着跑出?去的,已经跑丢好几个小时?了,手机也打?不通,他说他有东西丢了,如果没猜错,应该是追着垃圾车跑了,今天下了很大的雨,他没有带伞,还穿着拖鞋……”
有东西丢了……
今早从江栾怀里抽出?来的那个又破又丑的存钱罐一下闯进脑海里,陆景尧表情渐渐变得凝重,放在座椅扶手上的手握成了拳。
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环视会议室一圈,沉声:“散会。”
会议室的人不清楚情况,一个个面面相觑,但皆感受到?了陆景尧周遭压迫的低气?压,于?是在主位上的人说出?滚之前,全部收拾好东西逃出?门去了。
“陆总,我来之前已经通知物?业查了监控,确定了江小少爷追的垃圾车的车牌号。”何晨等会议室里的人走?完,拿出?手机继续向陆景尧汇报最新的线索:“物?业的人刚刚告诉我,他们已经确定垃圾车的行驶方向,是城郊的一个垃圾回收厂,但是那处很偏僻,之前打?雷损坏了监控线路,一直没修,所以线索断了,我已经派人先去监控中断的地?方找了。”
陆景尧沉默着没说话,脸色并不好看。
“陆总您先别担心,既然有线索就有希望,现在才不到?十二个小时?,找到?人的几率很大。”何晨又说,“现在主要的事情是您要先向陆老爷子说明情况。”
“别说了,先找人。”
陆景尧打?断何晨,偏头看了一眼写字楼外的瓢泼大雨,他感到?呼吸有些沉重,转身往会议室外走?。
何晨便也不再坚持这个话题,跟着陆景尧往外走?——其实?他早在公寓发现江栾不见?时?就已经通知了陆正清。只是他认为这件事并不是一件小事,还是要陆景尧亲口去说比较好。
“陆总,先去物?业的监控室吧?”何晨去车库把车开?出?来接上陆景尧后,问?后座的人。
陆景尧觉得现在脑子里很乱,昨晚江栾说要吃巧克力蛋糕的话,和今天发来的那句在家等他,一直不断在脑海里起起伏伏。
他揉了揉太阳穴:“先回家。”
那小傻子说了会在家里等他,现在才不过几个小时?,或许这只是一个恶作剧,现在回去,就能看见?那小傻子坐在地?毯上傻笑着吃蛋糕。
“好的。”何晨没有异议,一路疾驰把陆景尧送回了公寓。
从电梯下来,走?到?公寓门口时?,何晨发现公寓的电子锁开?着,而保姆被他打?发去了监控室监督不在家,难不成江栾自己?回来了?
他一阵狂喜,可?兴奋地?还没来得及推门进去,身侧的陆景尧就先他一步跨进了门。
“你还知道回来!”
“砰!”
陆正清严厉的声音突然在空旷的客厅里响起,与此同时?,一根拐杖向门口飞过来,直接砸在了第一个进门的陆景尧的额角上。
陆景尧只觉眼前一黑被打?得有些站不稳,他反手撑住身后的吧台才得以稳住身体。
额角迅速肿起一片青紫,他晃了晃脑袋睁开?眼睛看向客厅里的人:“您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
想到?江栾现在还不知所踪,陆正清气?得满脸通红,指着陆景尧的鼻子骂:“我不来你难不成还想杀人放火?本来以为你小子懂事了,学会包容人了,我才放心把公司交给你,现在才不到?半个月,你就又开?始肆意妄为了是不是?”
责骂的话钻进耳朵里,陆景尧只觉得头疼,他沉声:“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重要的是……是找人。
“人都丢了,现在不说,你要我什么时?候说?”陆正清已经着急到?失去理智,最近身体不好情绪很不稳定,急需一个发泄的档口,他竟有些口无遮拦地?脱口而出?:“陆景尧,你现在翅膀硬了,别也学你妈当初那一套,遇见?事情就知道推卸责任!”
“我妈……”陆景尧猛地?一震,受伤的额角下的青筋在隐隐跳动?,情绪一下被拉到?了一个错误的拐角,他的目光在陆正清义?正言辞的脸上来回转了一圈,喃喃:“我妈在您眼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陆正清把陆景尧瞬间阴沉的脸看见?眼底,也倏地?冷静下来发觉自己?说错话了,他轻哼一声:“现在不是说你妈的时?候,重要的是把小栾给我找回来!”
“呵。”陆景尧却再也听不进去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陆妈妈在他这里就是永远的死结,一旦触发到?,必定会搅得天翻地?覆。
他突然把手边何晨带回来给江栾的蛋糕扫落在地?,冷笑着看向陆正清:“您既然这么担心那傻子就自己?派人去找,来我这里做什么?这么墨迹,您就不怕他死在外面?对了,就算找回来最好也别让我知道,否则杀人放火的事情,我不保证做不出?来!”
他偏头看人时?眼神阴郁极了,额角的青紫在灯光的映射下更加明显,一切都彰显着他现在极度不平衡的情绪和难以平复的冲动?。
“你!”陆正清被陆景尧这话气?得步伐不稳,向后仰去,身旁的陈叔和何晨忙上去搀扶他。
他顺了顺胸口缓过劲儿来,也不甘示弱道:“好,很好,这是你小子亲口说的,江栾这孩子你以后就别想见?了,不管我找不找的回来,都和你陆景尧没有半分钱的关系!”
“我们走?。”说罢,陆正清直接领着陈叔出?了公寓的门。
喧闹的环境一下归于?寂静,陆景尧长吸一口气?转身靠在吧台上缓了很久,回想刚刚短短不到?十分钟发生的事情,他觉得有些可?笑,却笑不出?来。
一旁的何晨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问?:“陆总,还找吗?”
“不找了,滚。”他一动?不动?,声音生硬又冷漠。
何晨微怔,点头应下,也转身离开?了。
被摔碎的蛋糕掉在地?上发出?黏腻的气?息,陆景尧偏头看过去,恍惚间眼前闪过江栾看见?甜食时?那种眼巴巴的天真神情。
但他很快就摇头打?消这个画面,觉得自己?更可?笑了,竟然会因为走?丢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傻子而牵动?情绪。
一定是最近太忙了心绪不稳定。
他转身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来不及醒酒,也没有细品,仰头发泄似的喝起来。
墙上的分针转了一圈又一圈,不知过了多久,手边的酒瓶渐渐堆积起来,陆景尧才感到?疲倦和醉意,蹬掉凳子起身打?算去卧室蒙头睡一觉。
卧室的门把手被他摁下,门被打?开?一小条细缝,昨晚和江栾交织的身影穿破酒精带来的黏糊撞进脑海里,他突然停下脚步——
那傻子没有问?过他的意见?突然出?现在他家,让他失控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现在又突然一声不响消失不见?,说不定连昨晚弄乱的床单都没有替他整理,还残留着疯狂又狼藉的气?息,他凭什么要一个人去睡那么杂乱的地?方。
想到?这里,陆景尧在昏暗的房间里冷笑了一声,转身去客房睡。客房虽然整洁,却清冷到?没有人味儿,也没有那盏让他安眠的床头灯。
陆景尧和衣在床上辗转反侧,接近夜里两点才睡着,且睡得并不安稳,断断续续地?做着一些扰乱心神的梦。
梦里,江栾同意做他午休时?的人形抱枕,和他一起躺在办公室后的那张大床上。
窗外的暖阳被厚厚的窗帘遮严实?,怀里的人不老实?地?在他臂弯里乱动?。
他累得睁不开?眼睛,紧紧禁锢住怀里的人宠溺地?警告:“别动?,不好好工作扣工资。”
怀里的人便不敢动?了,只眨巴着一双水汪汪地?大眼睛说:“景尧哥哥,我想吃巧克力蛋糕。”
熟悉的场景让梦里的人一怔,他一时?没回答,因为他想起来那块蛋糕已经被他摔烂了。
陆景尧似乎很想在梦里好好哄人,便伸长手臂想要把身边的人紧紧揽回怀里,可?手掌在身侧的床上四处摸索了一阵,只摸到?一片冰凉,哪里还有那个温软的身体?
睡梦中的人猛然惊醒,倏地?睁开?了眼睛。
夜里没关的窗户外透进明晃晃的光,陆景尧被刺得重新闭上眼睛,等他缓过劲儿来重新睁开?,转头看床头的闹钟,已经十点了。
他揉着宿醉后疼痛的头从床上撑坐起来,昨天发生的事情才断断续续重新在脑海里组织成串。
“陆总,您醒了?”保姆今早来做饭,发现客房的门没关,远远从门缝里看见?陆景尧在睡觉,想到?昨天江栾跑丢的事情,猜想老板肯定一夜没睡,所以一直没敢发出?动?静,现在人醒了才敢来叫他吃饭。
陆景尧翻身下床,沉着脸走?出?房门,不悦地?训斥面前的人:“几点了?为什么不叫醒我?”
保姆解释:“陆总,因为昨天江小少爷走?丢了,我猜您一定很担心……”
“谁说我担心了?”陆景尧的脸色突然变得更黑,“不该说的话最好咽进肚子里,不想干了?”
保姆额头溢出?薄汗,弄不明白陆景尧的心思?,忙说:“是是是,明白了陆总,您先吃早饭吧。”
“砰——”
回应她的只有暴躁的关门声,陆景尧没有换衣服也没有吃早餐,直接拿上钥匙开?车去公司了。
晋城似乎迎来了雨季,雨从昨天下到?今天,虽然雨势小了许多,但却完全没有要停的意思?。
陆景尧心不在焉地?把车开?出?公寓,拐上往公司的路,驶过两个红绿灯后,有一辆贴着广告的面包车超车而过。
他突然眼眸一亮,不自觉跟着面包车拐了个弯,错开?了去往公司的路。然后他开?着车一路跟着面包车在城中心转了好几圈,理由可?笑到?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只因为那辆车上的广告是关于?一款巧克力手工蛋糕的。
直到?面包车拐进一座商场的车库消失不见?,他才不再继续跟着,但即便是跟丢了,陆景尧的车也没有开?上正确的路线,而是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了很久,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似的。
这已不知是经过步行街十字路口的第几次了,驾驶座上的人依旧无动?于?衷,且按部就班地?等着红绿灯,作势要接着转下一圈。
“呦,这不是我们年轻气?盛的陆总吗?”同样在等红绿灯的另一辆车的车窗摇下来,车里的人阴阳怪气?地?朝陆景尧问?候了一句。
陆景尧这才稍微动?了动?,扭头看向窗外——是之前被辞退后一直在骚扰他的某高层。
中年男人见?陆景尧破天荒理会他,又说:“陆总年轻有为上班也迟到?啊?这要是被陆氏的员工知道了该怎么想啊哈哈哈……”
说罢,他还掏出?手机把镜头朝向陆景尧。
讽刺的话入耳,陆景尧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他直接摇上车窗把跳梁小丑隔绝在外,然后勾唇自嘲一笑,绿灯一亮便猛打?方向盘调头——
对啊,工作最重要,他现在居然为了那傻子的事情耽误工作,真是愚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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