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四皇女问这个做什么,林葳蕤警铃大作,一瞬间心思百转千回。
四皇女也是女子,总不能是看上她了,唯一的可能——莫非她想要撮合自己和谁不成?
这可不行!若当真是如此,那她岂不就站到了四皇女这边,倘若日后她在朝中失势,自己定然也讨不着好果子吃。
况且,万一她要强行给自己配个男子,若是推拒了又得罪人……
是以,当洛毓不耐烦地再次出声问道之时,林葳蕤俯首恭敬道:“在下尚无婚配,不过府中已有心仪之人,只待科举后便能迎娶。”
“哦。”洛煦不冷不淡地答应,好看的眉头微微拧起。
沉默半晌没有回应,正当林葳蕤心头松了口气,以为逃过一劫时,床榻之上的人又幽幽开口道:“不知林小姐的心上人,是何等模样?”
林葳蕤本就是情急之下随口说说,拿林郁青当幌子,现在洛煦问起来,她只能继续圆下去:“自是极好的。”
她并未说谎,就算是放眼整个大洛,郁青之殊色,也当是数一数二。
“好在哪里?”洛毓声音有些冷。
林葳蕤细细回想道:“郁青人很温柔,说话温声细气,心思也聪慧,且善解人意……”
“罢了。”洛毓蓦地打断她,语气不善,“本宫对你的内宅之事并不关心。”
说话时,洛毓长睫低垂,在眼窝处落下一小片阴影,眸底带着阴翳之色。
不过林葳蕤低着头没看见,只是在心里埋怨分明是她自己要问的,现在又说不关心,当真是难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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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未亮,赵绔骑上马准时出门,扯住缰绳摇摇晃晃往城西的方向走,春风满面,笑容得意。
迎面正巧遇见熟人,谢宜之远远便看见赵绔今日似是有喜事的样子,驻足打招呼:“赵小姐早。”
赵绔平日里跟谢宜之来往不多,不过也算是面熟,便喜气洋洋地回了句:“谢二小姐早,瞧你这一身打扮,可是要到宫中去?”
“正是,不知赵小姐这是?”
赵绔正要脱口而出,又想起小美人叮嘱过自己此事不得叫旁人知晓,面上只是露出神秘的笑:“随便逛逛,随便逛逛。”
说罢,便已经走远。
谢宜之回头看了看她的背影一眼,秀眉微皱。
这赵绔在京中的名声人尽皆知,见她这番模样,想必又是去做什么男娼女盗之事。
不过此事想来也与自己无关,谢宜之重新扬起马缰,轻声道:“驾。”
早得不能再早的五更天,日色都还有些灰蒙蒙的,沿街街铺尚未开张,只有些小摊子支起棚架卖早点儿,蒸包子煮汤圆下馄饨,锅里滚烫的热水冒出白烟,交织弥漫在街巷间。
谢宜之穿过这些白霭,径直到了宫门前,将随身携带三皇女所赐的鱼袋展示给守门的侍卫,放行之后,下马步行至洛煦宫中。
身为皇女,洛煦起得比寻常百姓家中的女子要早得多,此时已在书房中磨墨书画。
听见下人通报,忙让谢宜之进屋。
“殿下安康。”谢宜之俯身行礼道。
“宜之快快请起。”洛煦忙不迭将人扶起,又将人邀至书桌前,“宜之来得正好,不如劳烦你帮我看看这幅画画得如何?”
品诗作画,乃是一大雅事,谢宜之细细端看了半会儿:“殿下所画乃为幽兰,兰花俏丽,花色清雅悠然,原本是颜色深浅入时无,只不过这幅幽兰图,却根须尽显,略有杂乱,想必是殿下烦心时所作,不知殿下所虑何时,臣甘愿分忧。”
“宜之甚是聪慧。”洛煦叹道,“前些时日宫宴上,分明是本宫先开的口,要林家小姐做我伴读,谁知竟被四妹横刀夺爱,难免心中有所不忿罢了。”
横刀夺爱这个词,用得不太恰当。
不过谢宜之自是不会说出来,而是接话道:“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林葳蕤聪慧敏学,又胆色过人,本宫是极欣赏她的,若是将来她与四妹联手对付我,倒真是叫人有些头疼,不知得用什么法子才能叫她看出本宫求贤若渴的一片痴心,甘愿为本宫所用。”
痴心二字,用得也有些失了分寸。
谢宜之继续忽略:“在下倒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我之间客气作甚,直说便是。”
“在下听说林大小姐平日里除了在太学修习外,也与京兆府的薛屏常有来往,若是薛屏有意附属于殿下……”
“这倒是极好!”洛煦赞道,“只是薛屏此人我了解不多,不如劳烦宜之你到京兆府补个空缺,替我打探打探?”
身为洛煦门客,谢宜之并无官职在身,以洛煦的权势,塞个人到京兆府不算难事。
“在下甘愿为殿下差遣。”谢宜之微微颔首,薄唇勾起不深不浅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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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绔走出城门外,沿着官道行了约莫三四里,便拐至左手边的土路,继续前行。
道路两旁杨柳依依,青草丛生,离路旁不过十几步远的地方,就是被晨风吹皱的一江碧水。
这小郎君是个知情趣的,竟然将幽会的地点选在汜水岸边,既清幽僻静无人打扰,又风景宜人。
思及至此,赵绔哈喇子都快要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