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稷下学宫的老教习一边在前领路一边若无其事地跟姜望解释:“进出稷下学宫有一套专用的印法每天都不同。今日是乙午印。"
以姜望如今神而明之的境界踏上青石道路后几乎立刻就感受到了不同!
所有修士都清楚道元的诞生是意与力的完美融合是万物之灵对天地本源的最真实反馈是为
“大道之初”。
而在这种形而上的概念之外更具体的诞生过程可以这样来描述一一所谓道元是在修行者意志的统合下融贯气血和天地元力在修行者的肉身内经由道旋和道脉真灵提炼完成。
天地元力在内是道元诞生的基础在外则是道法威能的保证。在正常的环境里它是几如空气一般的存在。无处不在但又稀薄得几乎没有实感。
几乎所有强大势力都会以法阵凝聚天地元力使之更为浓郁。
但姜望所感受过的最浓郁的天地元力也不似此刻这般几乎如水流淌肆意冲刷着体魄!
完全不需要分心提取一呼一吸即是浓郁的天地元力。
当然修士自身才是根本再浓郁的天地元力也堆不出修行境界的突破。无非是加速道元的凝聚
在游脉境和周天境有相当大的益处。
真正让姜望动容的是他在进入稷下学宫之后立刻就生出一种感受一一他好像距离世界的真相…
更近了!
如果说在稷下学宫之外他与天地本质隔着一片海那么现在就只是隔着一条河。虽然还是很遥远
但已经隐隐可以看到对岸的风景。
以他现在的修为断无出现幻觉的可能。
也就是说一在稷下学宫里修行有助于体悟洞真!
这是何等惊人?
姜望的心神一时飘忽已经飞进那玄妙难言的感知里。
鲁相卿极羡慕地看过来一眼对廉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抛开学术道统不谈稷下学宫本身亦是绝佳的修行宝地。
元气浓郁自不必说。
更有大齐国运蒸腾此间使那些在官道上未有足够建树的修行者亦能享受官道之便修行起来事半功倍。
最最重要的…是这地方贴近现世本源叫人可以更容易地看到世界本质!
天地本身可以视作一堵墙大道好比墙外的风景。稷下学宫这样的宝地好比墙上的窗。
窗子终究大小有限容不得许多人一起往外窥看。甚至于这扇窗的开合本身即会损害窗子的寿命。
使用之后便需要时间来恢复。
所以稷下学宫里的名额向来有限珍贵非常。尤其对于店踮脚就有资格看见天地本质的神临修士来说更是如此。
如他们这般常年在稷下学宫里授课的教习其实对天地的感知都是被屏蔽了的。只有在学宫贡献达到一定份额后专门兑换的自由时间里可以自由感知此方天地。
一年辛苦到头不过能换得一两个时辰。
但便只是如此也足以叫人趋之若鹜。不知多少人想进稷下学宫都挤不进来。
他也是当初在术院挣得了足够的贡献才有资格来稷下学宫授课。
整个东域的修行者谁不想在稷下学宫里修业?
这里强者如云百家争鸣又有绝佳的修行环境。
稷下学宫的教习分为两种。一种是鲁相卿这样的常务教习权责相济一方面教导学生一方面也是为自己的修行。还有一种便是那些大小宗门修行者须定期来学宫里授课亦称教习但本质上是徭役的一种。有责无权更多是为丰富稷下学宫里的修行知识。
而像姜望、重玄遵这种被天子特许进入学宫的他们在学宫里的修行完全不会受限几乎就是在那个观察天地本质的“窗子”上划去了两块固定的赏景份额。
鲁相卿的美慕既是因为姜望可以不受限地借助稷下学宫感知天地本质也是因为姜望对天地变化有如此敏锐的感知一进稷下学宫就能感受关键。
他成就神临已经二十八年太知道从神临到洞真有多么遥远的距离。也太知道这种敏锐意味着什么。
一直等到姜望自己从那种玄妙的感知世界里退出来鲁相卿才开口道:“武安侯选好课业了么?还是自己修行只偶尔找人解惑?“
他缓步而行很有些自矜:“老夫于儒家之学还算有些心得。对道术的研究嘛亦不曾荒废过。"
“既在学宫晚辈为学子先生直呼名字即可。”姜望先这么说了一句然后才道:“兵法墨释道儒这几家显学我想都先听听看。道术课也是要上的非常期待先生的教导。“
兵、法、儒、道、墨、名、农、商……几乎现世所有显达的修行流派在稷下学宫都有相应的课授。
就连在齐国本土几乎绝迹的释家在这里也依然有自己的位置。
这地方只问修行不问其它。
太多的探索者在此碰撞思想。
百家争鸣的繁盛为齐国培养了大量的人才。稷下学宫本身亦是大齐术院的强力依托。
说它是大齐帝国的根本重地毫不为过无怪乎前相晏平在位时在各个公开场合一再强调说稷下学宫有“社稷之重”。
“哈哈哈好说好说。“鲁相卿捻须而笑想了想又对廉雀道:“你到时也记得来。“
廉雀灿烂一笑。
鲁相脚赶紧又把目光移回姜望脸上:“我就不再送了。这条路走到头就是明心舍自然会有人给你们安排住处。记得上课时间误了可没人等你们。“
“有劳先生了。"姜望停下来行礼:“先生请留步。"
鲁相脚摆了摆手便自去了。
他堂堂神临修士稷下学宫常务教习今日轮值轮到了看门也须是不能耽搁太久。
一直等到鲁相卿走远姜望才与廉雀继续往层云深掩的明心舍走。踏着长长的石阶他忍不住问道:
“你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廉雀一张丑脸笑得坦荡极了:“见你这般风光我与有荣焉!“
稷下学宫内外几乎是两个世界。稷下学宫里的常务教习根本不必在乎外间的权争。所以此间教习的严厉也是出了名的。
历来名门贵子没少在里间吃过教训。
但对于这位武安侯鲁相卿的态度实在是温柔。
姜望笑了笑:“这算什么风光鲁先生只不过爱才心切。"
说话间层云荡开掩在青山绿水间的一栋栋屋舍便以一种令人感官极其舒适的姿态显现在视野中。
就像是把人拉进了山水画里又像是画中的风景一寸一寸具现在现实中。
所谓明心舍明心见性而后能安也。
“姜大人!“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
手提柴刀的容国天骄林羡从一块青石上飞跃下来大约是刚还在练刀身上有一股散之不去的凌厉偏偏脸上的表情是激动而亲切的:“您果然来了!"
在这时候遇到林羡姜望也有些开心:“林兄弟竟是在等我吗?"
“听说您今天要来他是从早上就开始等了!”
青石之后举起一只懒洋洋的手。
弋国天骄随呦轻轻一撑便用一个优美的翻身落在了姜望面前半跪于地顺势行了个军礼咧嘴笑道:“当然末将是昨晚就睡在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