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昔在床上躺了几日便装不下去了,他的伤口已经用系统给的药治好了,他又在床上躺了这么几日,什么好吃的大补的吃什么,便是损了些元气此刻也恢复过来了。
“公子,您可不能起身呢?这才躺了几天?您身上的伤口还要养养呢!”身边照顾的嬷嬷连忙拦住想要起身的梁昔,梁昔虽然已经被册封为楚王妃,但是在梁昔身边伺候的人都知道梁昔不喜欢旁人这么叫他,再者,大礼未成,也并不算正经王妃,众人也就依旧叫他公子。
梁昔又不好说自己已经好了,只能道:“殿下呢?”这都几天了,躲有用吗?梁昔挑眉,“他若不来,我就去找他。”
“这个……殿下忙正事呢!等殿下闲下来了,自然会来看您的。”嬷嬷面露为难,她在宫中几十年,别说见,便是听都没听过,有谁不愿意嫁入皇室,哪怕陛下赐婚都不行,逼的男方不敢见面的。
嬷嬷又苦口婆心的劝了起来,“公子,别怪老奴多嘴,陛下已经赐婚,这便是定死了不能更改的,您便是逼殿下也没有用啊!殿下也不能违拗圣旨啊!再者,不看其他的,单看小郡王,您也别太执拗不是?难道您希望以后小郡王叫别人母亲吗?”
殷粱斐出生的消息传到宫里,殷元武喜得大胖孙子,高兴的不知道怎么好,一挥手竟给还在襁褓里的娃娃赐了个郡王,因小孩还未满周岁,所以封号日后再定,大家也就小郡王的这么混叫着,等梁昔当了楚王妃,仆从便可以改口称呼梁昔为王妃,而称呼殷粱斐为阿福公子或是少爷了。
梁昔挑挑眉,阿福叫别人娘?梁昔低头看了眼床上的娃娃,阿福已经长开了,脸圆乎乎的,白白嫩嫩,正咬着手睡着,梁昔伸手把他的小手从嘴巴里扯出来,心软的一塌糊涂,这么可爱的宝贝,他费劲千辛万苦生下来的,他怎么舍得孩子叫别人娘?
但是……他也不想当孩子的娘啊!他想当孩子的爹,这个世界小孩对自己的哥儿生母称呼都是阿么,让他总有种自己当了婆婆的感觉。
“没事,叫我爹也行。”梁昔默默的道。
嬷嬷愣了愣,她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啊!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了,这几日,你也算把各种情由给我分析的差不多了,再说下去,也都是重复的。”梁昔道。
像是什么,陛下赐婚,便是殷韶景也不能拒绝,还有就是,阿福长大后,生母若不是楚王正妃,便很难被人认为是嫡子,身为皇长孙却又不是嫡子,不说身份尴尬,连前途性命都堪忧,若殷韶景日后真的娶了其他妻子,生了名正言顺的嫡子,阿福说不定会成为旁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凡此种种,各种能想到的想不到的,他身边的这位嬷嬷都给他说的一清二楚。
他的阿福配得上最好的!梁昔纠结了几日,下定了决心。
“我要见殿下!”梁昔坚持道。
“公子……”
“我要跟他说我们成亲的事情,吉日定在何时,我从哪里发嫁,这些都要讨论吧?他难道想一个人做主不成?”梁昔道。
“公子,您?您同意了?”嬷嬷惊喜道。
“嬷嬷,你在宫中生活多年,什么没见过没听过,你是个聪明人,也知道如何劝我,这几日,你的话句句都刺进我的心里,我怎么还能拒绝的了呢?”梁昔扭过头去。
“公子啊!”嬷嬷神色温和谦卑,似带着无奈包容,“殿下他……他是真心的啊!老奴虚活这几十年,这宫里宫外,各个高官权贵家里,民间传闻的,统统算上,在老奴看来,这天下除了陛下,最痴情的便是楚王殿下了,您又何必非要将人拒之千里呢?”
“我固执啊!”梁昔垂下头,“他再好,我也不想在他辜负我之后,招招手道个歉我又回去了,那我算什么呢?我虽然不怪他,但是我也不想低头。”
嬷嬷叹了口气,没有再回话。她纵然懂得人情世故,又经验老辣,但是却也真的无法明白梁昔为何如此固执,她看得出梁昔一身傲骨,可是这傲骨除了伤人伤己又有何用呢?
陛下派她过来伺候梁昔,也让人传口谕给她,让她想办法劝服梁昔嫁给楚王,她在观察了几日之后,便知道劝服梁昔是不能从他自身出发的,于是她便在梁昔生育之后,从小郡王的角度去劝,纵然手段卑劣了些,但是,她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是可能在未来发生的,这才劝服了梁昔。
因为唯有小郡王,才是梁昔的软肋。
殷韶景得知梁昔的意思之后,哪里还有事情要忙,赶着就跑了过来,到了门口才整整衣衫,迈步进去,嬷嬷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昔昔?”殷韶景走到床前,坐了一点床边边,神色有些忐忑,“听嬷嬷说,你要跟我谈成亲的事情。”
梁昔点点头,“我想过了,陛下旨意不能违背,无论如何我都是要嫁的,还有阿福,我总不能让他变成庶子,嬷嬷说,若阿福是庶子,他又是皇长孙,对他未来不好。”岂止是不好,简直是太不好了,这身份让下面的弟弟妹妹们怎么看,简直是摆在前面的绊脚石,是天然让人盯上的靶子。
殷韶景拧起了眉头,他什么时候说让阿福做庶子了?!
说起来……好几天没看到儿子了!殷韶景目光落在梁昔枕边的小被褥上,阿福闭着眼小手握紧放在脸前睡的呼呼的,皮肤白皙粉嫩,肉乎乎的小脸,头发软软的,服帖的贴在头皮上。
以前父皇提过,他小时候头发也软软的,让他一度担心他头发不好,日后连玉冠都没法带,但是他母后却说,只是他的头发太软了,所以看着不多,长大了就好了,而且,头发软的孩子脾气好。
殷韶景哪里还想的到梁昔刚刚说的话,满心思都沉浸在自己儿子的盛世美颜之中,连床边边也不坐了,蹲在了床边,抬手轻轻戳了戳阿福的肉脸。
梁昔没有说话,殷韶景为了躲他,好几日都没见阿福了,小孩子这个时候是变化最快的,几乎是一天一个样子,殷韶景应该很惊讶吧!
“昔昔,他不红了。”殷韶景语气惊奇,但还是压低了声音,不想吵醒了孩子。
“是啊!”梁昔微笑了起来。
“我都没看到他怎么变不红的。”殷韶景懊恼。
“没事儿,他还有的长的,一岁之前,小孩子几乎是一天一个样子。”
“那我能天天来看他吗?”殷韶景抬起头来。
“当然可以。”梁昔微笑。
殷韶景也笑了起来,用手指碰了碰孩子的小拳头,“他一直握着拳呢!以后一定能像我一样当大将军。”
“小孩子都会握拳。”梁昔道。
“那我儿子一定是握的最紧的那个,你看,掰都掰不开。”殷韶景见戳不醒阿福,胆子大了些,干脆上了两只手。
梁昔侧头一看,殷韶景正试探着想掰开阿福的拳头,顿时怒道:“殷韶景!”
小孩子的手是能掰的吗!
殷韶景一颤,连忙松开,阿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不知道是被殷韶景掰哭的还是被梁昔吓哭的。
等梁昔哄睡孩子,殷韶景还一直蹲在旁边,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梁昔无奈道:“小孩的手不能掰。”
“嗯嗯。”下次记着了。殷韶景连忙点头。
“那就说回成亲的事情吧!”梁昔将阿福放在枕边,让他继续睡觉,这才道:“我们成亲,但是,我想一个人睡。”成亲可以,分居皇帝总管不着吧!便是在这里,分居的夫夫也挺多的,很多大户人家,丈夫与妻子之间的关系都不大好,毕竟有那么多妾室呢,许多丈夫一年都未必去妻子房里一趟,他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成亲,可以,孩子也一起养。梁昔垂下眼眸,“还有,你不能拦着我出府,我总是要去游历的,我来到这世间一遭,不看过这天下的山水风景,风土人情,总觉得心里缺了些什么,便是以前我们在乡下的时候,我也想着攒钱,哪日能带着阿景一同去周游天下。”
殷韶景僵住,成亲,不睡在一起?昔昔还是要走!果然是他强求了吗?殷韶景垂下眼眸,昔昔是不怪他了,但是,也不要他了。
“我出不了京……”殷韶景委屈的道。
“我知道,你是要做储君的,没法跟我跟我一起去周游天下。”梁昔道,殷韶景现在出不去,以后做了太子,天子,更是出不去。梁昔扭过头去,“自从知道你是楚王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你不可能跟我一起去了。”
“还有就是,我有些产业,其实也是你之前给的那些银子,我置办了些田地,种植药材,也有个庄子,我想从那里发嫁。”梁昔道。
“这是小事。”殷韶景默默的道,梁昔只是名义上嫁给他,心里却并没有打算真的做他的夫人,这才是大事。“不走不行吗?”
“我想出去看看,我也想见识更多的病症,精进医术。”
殷韶景垂首,“阿福呢?”
“我会等阿福大一些再说。”
“不去不行吗?”
“你不做这个楚王,跟我走可以吗?”梁昔问道。
果然不行。殷韶景沉默,“就像楚晚笙一样。”楚晚笙也有自己的追求,虽然这追求过于功利了些,但是他是真的在努力的去做。
朝中有个规矩,不经地方不入台阁,意思是没有做过地方父母官,跟百姓打过交道的官员,是不能位列一品甚至成为阁老的,楚晚笙在得到他想要的官位后,竟然要求外放,非要去穷乡僻壤做父母官,说是要做出一番业绩再回来,楚秋辞拗不过他,殷韶景更管不了,只能放任他离开。
一个自幼体弱,又锦衣玉食长大的公子哥,非要去穷乡僻壤吃苦头是为了什么?那个时候殷韶景才明白楚晚笙的心有多大,他原以为,楚晚笙最多也就是想在朝中做个官位不低的朝臣,谁能想到,楚晚笙想要的却是朝臣里最高的那个位置,而燕安亭也跟去了。
梁昔也是这样吗?会为了自己所求,哪怕是阿福也留不住他。殷韶景垂眸。可是能说梁昔错了吗?并不能,自古以来,多少建功立业的哥儿,甚至被青史记录,正是因为那些先贤,哥儿的地位才逐步提高,可以做官,可以经商,甚至可以继承爵位,前朝甚至有哥儿策马沙场,守护国门近十几年。
而梁昔,也只是想做个大夫,想要游历天下而已。
“好。”殷韶景低头,缓缓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