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就只有叹气的份,想这厮母亲也是老好人,怎么就养出这么个混账东西?
刘氏毕竟是书香门第养出来的,吵架撒泼的事可干不出来。
总念着老宗亲昔日雪中送碳的情谊,想着都是小东小西,大过年的怕惹事端,也不准周世景管。
眼看那厮顺了只兔子就要走,杨思焕忙追上去,喝道:“你给我放下!”
那厮刚走出院门,听这声音马上回头,笑道:“哟,我大侄女回来了。长高了不少啊。”说完抬脚又要走。
“给俺站住!”
说话者竟是二嫂胡四,她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将独轮车横在杨炎身前,拦了她的去路。
杨炎嘁了一声:“我当是谁,原来是乡巴佬侄婿。”说罢,当即掏出匕首来,蹩脚地在空中划啦几下,原以为这样就能吓到胡四。
却看胡四,不紧不慢地从车把上挂着的框子里,拿出老大的一把剔骨刀,瞪眼道:“嗯?把兔子放回去!”
杨炎后退两步回到院子里,转头拿匕首指着杨思焕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想当初你死鬼老娘臭在家里,连口棺材都买不起,还不是我家老太太给出的钱,吃你一只兔子怎么了?”
杨思焕冷哼一声:“去年一只鸡,前年五斤米…这么多年加起来还不够你八百文的?
再者说,当初姨奶奶明明白白说了,她老人家早年受过我祖母恩惠,这钱她不要了。”
杨炎白了她一眼,“老太太病中说的胡话也作数?况且我这有白纸黑字的欠条,可是你爹当年写下的!”
这会儿刘氏也出来了,杨思焕扭头问他:“爹,这欠条怎么回事?姨奶奶不是说了不要咱们还了吗?”
刘氏就叹气:“这又是一桩事了,你出世没多久就病了一场,你姨奶奶出钱给你看的,我就写了这欠条...钱早就还了的,你姨奶奶说欠条丢了,不知怎么回事就被她翻了出来。”
“有欠条在,就是闹到官衙里我也不怕,有钱还钱,没钱我就走了。”那厮说完一瘸一拐又要开溜。
真是欺人太甚!杨思焕攥紧拳头,浑身都在抖。
“啊哟。”突然一声惨叫,原来方才杨炎没长眼,踩在周世景的铁锹上,周世景随手一抽,那厮就滑倒在地。
杨思焕低头,看到那张欠条飞落脚边,当下抬脚踩了上去,嘴角随之扬起。
“好几个野小子。”杨炎狼狈地爬起来,抡着拳头就要打周世景。
周世景不动声色地侧身躲开了,那厮又要打,却被胡四掼倒在地,她怀里的兔子也跑了出去,一蹦一跳地蹲在周世景身边。
胡四扔了一两银子到雪里,扬着杀猪刀道:“欠你八百文,还你一两,以后你要再敢进门,俺见一次打一次!滚!”
话音刚落,那厮就连滚带爬地爬出去了。
看着胡四提了杀猪刀从雪里走来,堂屋里的几个人都坐不住了。胡四一屁股坐在四方桌前,啪嗒一声把刀搁在桌面上,惊得座上三人直冒冷汗。
刘氏就过来给她倒水,埋怨道:“你提刀做什么?地上滑,你万一没站稳,真的伤了人怎么好?”
胡四咕噜咕噜灌了一碗水下肚,瓮声瓮气道:“爹放心,俺这一天天手起刀落,下手且稳着呢。”
三人闻言面面相觑,本还打算软磨硬泡一番,听胡四这样说,忙都起身要走。
“既然...既然小相人还没考虑好,那我们过几日再来,这便告辞了。”
看人都消失在大雪里,刘氏才松缓下来,突然又想起什么,没好气地问胡四:“这都年底了,你一家老小饿得两眼发花,谁要你掏钱给那无赖的?”
说着把杨思焕刚提回的牛肉分了一半丢给她,催着她回去。
这会儿周世景在灶屋忙活,杨思焕想要帮忙却插不上手。
就到院子里拿起剃毛挑子替周世景薅兔毛。
周世景养的不是肉兔,这种兔子肉质一般,但很会长毛,薅了毛囤起来,送到镇上卖钱也是一笔收入。
胡四迟迟不走,刘氏开始一脸不悦,不知听她说了什么,面上渐渐露出笑意,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刘氏亲自把胡四送出门,硬把那牛肉扔到她的小车上。
胡四走后刘氏长出一口气,转头准备进屋时,看到女儿蹲在兔子窝前,登时变了脸,“造孽哟,大冬天的,你薅它毛做甚?”
杨思焕看着手下光秃秃挤在一起的几只兔子,倒抽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