啤酒度数低,也不醉人,闻栎单喝啤酒不容易醉,只是和其他酒兑起来喝承受不住。程默生不让他喝,他偏要叫服务员来再开一瓶,程默生认栽,将肥宅快乐水放到一边,重新倒了杯冰啤。
闻栎以前是有锻炼酒量的机会的,只不过都被严顾挡了,当时严顾也就二十二岁,面对一圆桌的中年男人,将他藏在身后,眸里含笑,唇角微弯:“你一个小孩子喝什么酒,要喝也是我来喝才对。”
那是他们创业初期,闻栎初入社会,一片懵懂,姚文澜教会他许多东西,却忘了告诉他什么叫人世险恶,不然他遇了严顾,也不会因为一颗糖就跟人走了一路。
*
闻栎最后还是有些醉了。
他脑子一抽,在盛夏的末尾和人说了句新年快乐,程默生说现在才九月份,离新年还早呢,他才恍然清醒过来,嘟囔了句:“这样啊。”
程默生看见他眸光里缀着的笑意,不禁问:“你在和谁说新年快乐?”
“在和你呀!”
“只有我吗?”
简单的问题让闻栎顿住了,他点头:“不然还有谁呢,这里又没旁人。”
他想起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个新年他没回家,是和严顾一起过的。
跨年夜京都落了雪,他们在外玩到很晚才回家。姚文澜在快要零点时打来电话,先说一声新年快乐,然后让他在外注意安全,最后可惜今年不能一起吃火锅了。
闻栎第二天还有合作要谈,他赶不回去。于是他说妈妈你要不到京都来吧,他乐颠颠地翘起嘴角,京都下了雪,很美很漂亮,而且还有个人我想让妈妈见见。
姚文澜听闻京都落雪,羡慕得很,她生在南方,很少见到大雪的模样,但她还是摇了摇头,拒绝了闻栎的提议。
她在电话里温温柔柔地笑着,小栎是谈恋爱了吗?那等明年新年带回家给妈妈看看吧。
闻栎说好,他挂了电话,掐着秒到严顾屋子里叫嚷了声新年快乐。床上的男人有些微怔愣,而后过来揉揉他的发顶,也道:“新年快乐。”
闻栎的迟疑太明显了,程默生问他:“闻栎,你以前爱过人吗?”
同样的问题闻栎也问过,那时他们彼此之间不算熟悉,闻栎坐在他车上看着窗外的夜景愣了神,下车后问他有爱过人吗?
他说爱过。
后来他们的聊天便结束了,程默生再回想那些感情,他有十年没再谈过恋爱,曾经以为的刻骨铭心,早已化成了灰散在记忆的角落里,再去寻,已经很难找得到了。
那么闻栎呢。
他看着闻栎点头,“爱过。”
他穷追不舍:“他是谁?”
闻栎说:“一个骗子。”
“名字呢?”
“严顾。严厉的严,照顾的顾。”闻栎弯起一双漂亮的狐狸眼,“怎么,程医生,你想挖掘我的情.史啊。”
他的眼尾上扬,连眉毛都是戏。或许因为这次只是微醺,不像之前醉得彻底,他不安静,也不像平时那样随和。
程默生觉得这可能才是最真实的闻栎,带着点攻击性,没有用笑容来掩饰自己,眼底的笑意是明晃晃的嘲弄。
程默生说:“确实有点。”
他承认地坦坦荡荡,闻栎离他远了些,坐了回去,他手指蘸着一点水在桌上画圈圈,另一只手托着腮:“但是我不想说。”
“不想说那就不说。”程默生没有逼人回忆往事的爱好,“我等你愿意告诉我的那一天。”
闻栎睁大着眼看他:“最好不要有这么一天。”
程默生问:“为什么?”
闻栎没有回答他。
第二个新年的时候,他没有带严顾回家。扬淮市头一次落雪,姚文澜穿着厚棉衣站在家门口等他,看见只有他一人,她问:“就你一人啊,说要带给妈妈看的那位呢?”
闻栎伸手捧了几片雪花,冰冰凉凉,接触掌心就融了。
他笑着推姚文澜进屋:“他工作忙,今年过不来了。”
“那明年呢?”
“或许可以吧?”
“有照片吗,让妈妈看看。”
“没有,他不爱拍照的。”
这是他头一次对姚文澜说谎而不是隐瞒。第三个新年他说他们分手了,没有照片,没有纪念物品,他从京都回到扬淮,又是孤身一人。
连姚文澜都不知道他和严顾其间的狗血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