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希罗中部群山连绵,一个黑色影子从这重峦叠嶂之间飞掠而过。
一条落满雪的溪流跨越山脉,影子飞行的速度稍缓,锐利的眼珠微斜,果不其然看见了溪边的栋栋房屋。
“希尔瓦部落……”
他嗖地?没入树林,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收拢了身后那双巨大的翅膀。
诸多部落依附着?维希里亚,而维希里亚对?于它们并非不管不顾。每次天灾人祸之后——例如在暴雪季的尾声,部落都会派出使者,将这些小部落的情形一一确认一遍。如果有需要帮助的地?方,维希里亚便会伸出援手。
这只鹰族兽人名叫比利,他负责关注的部落中就有希尔瓦。他对?这个属于魅魔的部落印象颇深,毕竟这些魅魔们虽然长得好看,战斗力却实在不强,每年的暴雪季都是对?他们的一次惨烈打?击。
他走过溪流上晃晃荡荡的小桥,目光扫视了一圈,心中疑惑。
往年他来到这儿的时候,都会看见饱遭风雪摧残的房屋摇摇欲坠,那些柔弱无力的魅魔们吃力地?伐木,满头大汗地?修缮家园。今年却没见着?这样的景象。
除此之外,由于希尔瓦年年的暴雪季都会死几个魅魔,比利每次来这里的时候,都会看见屋子的墙角放着?一小簇冬季花,作为哀悼仪式。今年却没有了,不但花朵消失,他走近的时候,还嗅到了一股浓浓的鱼香。那香气不像是从单独的哪家哪户里传出来的,他走了老远,那股气味还萦绕在鼻尖。
“什么情况……”
比利喃喃着?,四顾一望,按着?不大分明的记忆,寻找希尔瓦大长老的住所。一路上东张西望,凑巧瞥见田地?中有人在忙活。
比利上前去。他本想打?听一下路,走近了的时候,却闻到了一股极为刺激的臭味。这位可怜的兽人没有丝毫防备,被?熏得眼睛都睁不开?,惊叫一声,往后连连蹿了几步。
“你在干什么!”
被?吼的那人正是西奥多。
他家里只有两?口人,他自己?,和他的父亲。两?个魅魔轮流伺弄田地?,今天正轮到他。
暴雪季已经快要结束了,即将离开?这个生?活已久的家园、奔向从未见识过的故乡,西奥多心中还是有点儿留念与忐忑的,别家都在收割最后一批作物,他却还在这儿巴巴地?给土地?施肥。
西奥多这几日情绪都有些低落,被?这陌生?人一顿吼,莫名其妙地?站直了:“你谁啊?”
他的身子一直起来,脚边放着?的木桶就暴露在比利的视野里了。那桶里瞧着?黑漆漆的一片,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臭气冲天。
比利感觉这气味有点儿像动物泥——不,树林中的动物泥都没这桶里的东西恶心。见这个魅魔正把这种?熏人的东西埋进地?里,他眼睛一瞪,难以置信道:“你可真是居心叵测,居然这样害别人,究竟有多大的仇?”
狂风吹得西奥多有点儿糊涂,他叉着?腰,理?直气壮地?大声回道:“这就是我的地?啊!”
比利被?噎住了。
这个魅魔的脑子显然有些不太好使,他可能在暴雪季中遭遇了什么刺激,才变成?这副疯疯癫癫的模样。想通了之后,比利有些惋惜地?看了眼这个年轻的魅魔。
多英俊的青年啊,怎么就落到了这个地?步。
本想安慰几句,但这魅魔身上的气味实在太重,比利顾不上问?问?大长老的家在哪儿,逃似的离开?了田地?。
好不容易在路上碰到一个正常些的魅魔,比利向他问?路,终于找到了希尔瓦大长老的住所。他走上台阶,正要敲响木门,那股臭味如影随形般又缠上了他。
比利下意识往身后一瞧,没见着?那个疯了的魅魔。他一头雾水,捏着?鼻子,又用力敲了几下门,眼角余光瞥见台阶边搁着?个木桶。
难道……
比利凑近了一点儿,猛嗅了几下。桶上边搁着?个木盖,但那气息仍旧从缝隙中飘出来,把他刺激了个够呛。
“比利先生?!”
木门被?打?开?,大长老端上笑,喊比利进来坐。比利跟着?他进了屋,正想开?口质问?,就有一股鱼汤的浓香味儿徐徐飘了过来,将那股臭意吹散。
比利一扭头,看见几个小魅魔正围坐在餐桌前,一人捧着?一碗鱼汤,美滋滋地?喝得正香。
比利头一回感受到了冰火两?重天。
“你们希尔瓦最近在搞什么名堂?”
那鱼汤的香气实在是诱人,但那个桶子的臭味又让比利倒尽了胃口。“门口那个木桶里装了什么,你们的族人为什么要往田里塞动物泥?”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的目光变得有些不善,警惕道:“你们要是刻意糟蹋自己?的田,部落是不会给你们多余的食物的。”
鹰族兽人的气势向来强大,比利脸色一沉,那几个喝着?鱼汤的快乐小魅魔都噤了声,小心翼翼地?往这儿瞧。大长老解释:“不是您想的这样,比利先生?——外面天寒地?冻,您先喝一点儿汤吧。”
他的夫人弗里妲察言观色,立刻去厨房,端了一碗鱼汤出来。
那鱼汤里有好几块鲜嫩的鱼肉,被?切碎的青菜洒在乳白?汤汁上,几片红澄澄的番茄片沉沉浮浮。即便比利有点儿没胃口,看见这么一碗鱼汤,还是忍不住嘴馋,吞了吞口水,故作勉为其难地?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