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端王妃起床,在丫鬟的服侍下洗漱好,坐到桌前。
满当当一桌子的饭菜,看起来色香味俱全,只是若是吃上十多年,只怕再美味的山珍海味也会吃腻。
她这段日子因为担心万俟岱的婚事,一直没能安稳睡觉,如今总算得了回应,昨晚却还是在床上睁着眼睛躺到下半夜,才有了些许困意。
因为多日未曾好好休息,脸色难免有些发青。
看着桌上熟悉的饭菜,她也吃不进去,米饭只吃了浅浅一层,菜也是只吃了几筷子离着近的青菜。
一桌饭怎么端上来,又怎么端了下去。
端王妃今天不必出门,在自家屋子里就没必要穿上繁复的外袍,吃完饭还能在榻上靠靠。
她心中不由想道,得亏是嫁入王府,她是府中唯一的女主人,若是嫁到家中有老夫人在的人家,免不了每日一早要去请安,可不能像现在这么悠闲了。
这念头刚一出现,她不禁又觉得好笑,她刚嫁进王府时看到端王也不免战战兢兢,如今竟胆大到有这种想法,可见人都是会变的。
房里的丫鬟看女主人躺在榻上,闭目养神,一个个屏息提气,站在一旁。
这时,一位嬷嬷从房门口进来,她走路的脚步声很轻,来到王妃身边后,轻轻说了一句话。王妃睁开了眼睛,眼底一片清明,在嬷嬷的搀扶下,坐了起来,“世子和世子妃去庄上了?”
嬷嬷点头,“正是,今天一早天刚亮就走了,应该是昨天现收拾的行李。”
端王妃垂下眼帘,若说她对这两人有好心肠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虽然因着万俟岱的婚事,不得不把府中的事务分出去一段时间,但心中早已有了成算。
容乐本就是才来王府没几个月,又是出嫁子,自小没学过庶务,若让他来帮忙管理家务,以他的身份是够格的,但是却未必能使得动府里这些老油条。
这府里的几位管事基本上都是她手下的人,只要她在背后稍微动动手指,就能给容乐带来一堆麻烦。
更不用说,她交给容乐的全都是和银钱有关的事务,而凡是和钱沾上关系,是最容易出差错的,这些混迹府中多年的老人正好可以仗着容乐年纪小,没经验,来从中作梗。
无论容乐和万俟峥的关系究竟如何,他都代表了端王世子的脸面,连府中的一点小事都管不好,丢的可是世子的脸。她则是能趁此机会,再把府中的下人收拢一番。
王妃打算得很好,但没想到,对面竟然不接招,直接就这么从府里溜了。
这让她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无力感。
好好的计划实施不了,王妃面容冷下来,“乐儿这孩子,昨天答应得好好的,怎么今天就走了?是世子带他离开的?”
这可是白白送上门的把柄,端王妃心中冷笑,就让万俟峥继续无视她,这个忤逆不孝的名声最好传得满京城都知道才好,到时候倒霉的可不会是她这个一心爱护世子的继母。
那嬷嬷正要开口,就见有个守门的小丫鬟走进来对着王妃行礼,然后道:“小院的孔昭姐姐来了。”
王妃心觉不妙,但她又不能不见,于是披上外衣,让丫鬟赶忙把头发盘起来,然后才让孔昭进来。
孔昭对着她盈盈一拜,声音清脆道:“世子妃不善骑马,为了月底的春狩,世子陪着世子妃去田庄练习去了。临走前,世子妃命奴婢前来跟王妃赔个不是,世子妃说他本就不通庶务,来了只怕也是给王妃添乱,所谓术业有专攻,特意让奴婢代他管理府中庶务一段时间。”
她的一番话条理清晰,却把王妃原本的打算全都打得一团乱。
不过几句话,既点明了去田庄的正当理由,又表明了世子妃的歉意,顺便还找了个代替的人,为王妃分忧。让王妃想挑毛病都挑不出来,王妃不由暗自咬牙。
这本实实在在的阳谋,却被人四两拨千斤就这么轻松化解,王妃气不过,终还是没忍住刺了一句。
她装出一副担忧的模样,道,“当年峥儿就是因为骑马出的意外,这次可要让庄子上的人警醒着些。京郊毕竟人烟稀少,不太方便,记得把大夫和一些常用药都带上。”
孔昭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收敛了,一双清凌凌的眼睛扫了王妃一眼,然后低头道:“多谢王妃提醒,奴婢会把话带给世子和世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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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的马车其实并不舒服,因为都是木轮子,没有外包橡胶减震,加上本来道路就不平,即便是看似平坦的官道,也比不上现代的柏油马路。
容乐在现代时本来并不晕车,但是来到这个世界后,每次坐车出门,随着马车的颠簸,胃里都会反酸。
容乐不禁想到,他所坐的马车怎么说也是王府出品,又大又结实,车里特意铺了好几层毛皮用来减震,但坐在里面的人依然这么不舒服,可见如果换了普通人那种简陋的骡子拉的车,会多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