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吴凛
吧台后面空无一人,只留下了满满一柜子的高档酒,被莹白色的灯光笼罩着,没了往日的贵气之感,竟透着些许冷清。
或许采用淡金色、呈水滴状下坠的吊灯更为合适些。
这是“落星”的客人们最喜欢待的地方,即便不是周末,也经常坐满了一整排,一个空位都不留的那种。
甚至于因为位置有限,某些基佬还得排队,分批次坐过去,借着点酒的机会才能跟李安渠说上几句话。
毕竟李安渠就是“落星”最大的招牌,说是W市gay圈的人气top也不为过。
只要一踏出酒吧的范围之外,李安渠简直冷漠得不像话,跟营业中的他完全是两个状态的。
拒绝闲谈,拒绝加好友,拒绝419,一键三连。
今天是劳动节五天小长假的最后一天,按理来说,披着社畜外衣的基佬们应该抓住假期的尾巴,再小小地放纵一下才对。
可晚间来酒吧的客人,反而比前两天少得多,吧台这一片堪比新开拓的区域,鲜为人知,无人问津。
很显然,大多数的客人并不是为了美酒来的,而是为了那位调制美酒的人。
观众少,演出结束才刚过零点。吴凛收拾好自己的乐器包,离开酒吧之前又回头看了一眼,突然意识到,事情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其实并不是自信到……觉得人人都得爱他,只是碰上了太多的小花招和九曲十八弯的套路,不得不留个心眼。
——至少那位长得很好看、性子又独特的调酒师根本不睬他。
这就很有意思了,令人不得不在意。
“小欧,你有……就是,你有‘落星’调酒师的微信吗?”
站到方便打车的街边,吴凛忽然对着身侧的人说。他面上半点不显,心里却萌生出了一种堪比打脸的尴尬。
人性就是如此,上赶着贴的总是最廉价的一批,爱答不理的反倒能激起旁人的征服欲。
《红玫瑰》里的那句歌词总结得非常到位:“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whisky乐队的鼓手欧牧辰是公认的交友小能手,兼职妇女之友,平时只要有他在,就不会出现冷场的时刻。
他年纪不大,还在读大二,属于那种“既能跟女生们玩得来,又能跟直男们打成一片、不会被记恨”的类型。
老天爷自然是公平公正的,欧牧辰在友情方面的技能点全部点亮,在感情方面的技能点却为零。
他有点天然呆,根本分辨不出躲藏在直男堆里的基佬,他们表面上喊他一口一个亲切的“小老弟”,实际上想喊的应该是“小老公”。
面对吴凛的问题,欧牧辰先是“啊?”了一声,一张圆圆的娃娃脸上很快展露出八卦吃瓜的激动来。
他打开手机一阵翻找,在光线微弱的路灯下努力瞪圆了眼睛,不到二十秒便将某个联系人的主页展示出来了。
“哥!凛哥你是不是那什么树开花结果了!他是我大学同学,才刚来‘落星’上班没多久,我现在就推给你——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这算不算是吃嫩草了?”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两下,吴凛满头问号,不打算对那句“铁树开花”发表看法,凝神看向眼前的屏幕,感觉时代都变了。
“小航……这人谁?他是调酒师?我不认识他好吗?”
欧牧辰贴心地点开了头像,是这个人的自拍,拍照的风格有点……难以形容,是“45度角仰望天空,眼泪就不会掉下来”的那种。
吴凛颇为无奈地闭上眼睛,似是不忍再看下去……他想问的明明是头发偏长、长得帅、脾气又拽的那位。
由此看来,李安渠的确是一个“难以攻克”的人,就连小欧都拿不到他的联系方式。
毫不停顿的三连问将人形哔哔机欧牧辰砸懵逼了,捧着手机一顿反向输出:
“啥?什么不认识,你不是让我推好友给你吗?难道不是‘开花’的意思?不可能啊,我记得你喜欢的就是比你小的男生,比如说去年那个霍……”
欧牧辰无视了停在不远处的数辆计程车,八卦之魂熊熊燃烧,非要将新鲜的大瓜问个清楚才愿意上车。
一旁保持沉默许久的贝斯手原鸿看不下去了,生怕欧牧辰口不择言、再次踏入雷池,在他说出某个禁忌的人名之前,强行拽着人往前面走。
“不想挨揍就闭嘴。”
闻言,欧牧辰像是联想到了自己触怒凛哥以后的悲惨下场,动作幅度挺大地缩了缩脖子。
他立刻掐断了想说的话,连一句“凛哥拜拜”都没有留下。
眼睁睁看着队友们快步离去的吴凛:“……”
他有这么凶吗?
两个小崽子对他有什么误解?
耳边终于清净了,手机倒是嗡嗡嗡地狂振不止,估计是某只刚坐上车的猹着急想吃瓜,键盘都能让欧牧辰敲出火光来。
吴凛背着吉他,转身往另一条路走去,越往里走,便逐渐深入吵闹的地带,大排档、音乐烤吧、麻辣烫……应有尽有。
凌晨过后,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
他忽略掉刷到99+的无效消息,在三人小群里发了一句【到家记得报平安】,然后谨慎地开启静音、消息免打扰,再关闭振动提示。
吴凛收手机的速度过快,没能看见群里新跳出来的白色方框。
原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