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昏迷状态的艾甜甜似乎进入了梦境,又似乎不是。
她在剧烈的疼痛中似乎回到了前世。
也许是疼痛的影响,她并没有回到前世那为数不多的好时光,没有见到日思夜想的永不入梦的妈妈,而是回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
那一晚,她接到派出所的电话,让她去领人——她那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的丈夫又一次因为赌进去了。
她去领人的现场,他竟然还在维护别的女人。她终于厌倦,对他在自己生命最黑暗时刻所给与陪伴的最后一丝不舍也终于不再了。
她不再抱有幻想和期待,她就是这么一个不被命运善待的人——从小家庭破裂,跟着妈妈艰难求生,好不容易她大学毕业,有能力孝敬妈妈了,可命运如此不公,又夺走了相依为命的妈妈的生命。
那个人在那个时候出现,在她最绝望的时候给与她最温暖的抚慰,她以为命运之神终于虐够了自己,要被眷顾了,却没想到又是另一场捉弄。
她有时候会想自己是不是上辈子干了毁灭世界的事,所以才会给了她天下最好的妈妈,却又夺走了她。
然而这一次打击还嫌不够。
又给了她绝望时最值得眷恋的安慰,却又在婚后一次次超出她底线的事件中把它一一敲碎,不留一点余地。
说出“离婚”两个字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就是一坨垃圾,不值得一切美好的东西。一切美好一旦接近自己,便会被毁灭,或是变得丑恶。
所以当他的手推向她时,她没有躲避,而是任凭他把自己推在车轮下,她甚至听到了什么碎裂的声音,还清晰地感到了疼痛。
过了好一会儿,她竟然看到了妈妈——她那早已不见的妈妈,像年轻时那样,像没有生病那样,温柔地看着她,向她招手,柔声说:“孩子,别怕,都过去了,你值得一切美好的……”
艾甜甜不记得自己趴在妈妈的膝头哭了多久,似乎已经忘记了疼痛。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梦境的一切都没了,她看到床边坐着焦急的姜氏,还有一脸担忧的艾游,再在门口方向看,还有来回踱步的周珩和艾琅。
真好,还活着真好。有这么多可爱的人真好。再见到妈妈真好。
除了自己人以外,床前还站着个看起来有二十多岁的人,一副道骨仙风的模样。
那人应该就是周珩所说的神医了。
他手里还拿着刚从艾甜甜脑袋上取下的银针,见她睁开了眼睛,冲着自己软软一笑。
那神医放下银针,拿起一块布巾擦着手温和地道:“好了好了,不必担心了。小小年纪也不知为何思虑那么重,看把自己逼成什么样了?这下好了,也算是个契机,从此以后,心中郁结全消,小姑娘可要一直开心快乐下去呀,这也算因祸得福了。”
姜氏听了神医的话,差点喜极而泣,和艾游一起谢过神医大恩之后,便坐在床头,抱着已经坐起来的艾甜甜,也不说话,就不停地流眼泪。
神医早被艾游和周珩请出了艾甜甜的房间,艾甜甜被姜氏的眼泪弄得也有些心里酸酸的,却又有些好笑。
她翻遍脑中记忆,似乎没见过几次姜氏流眼泪,仅有的几次还都是因为她。
见屋里的人都出去了,就剩下她们母女俩。艾甜甜挣扎着伸出一只被姜氏紧紧抱着的胳膊,抬起来摸索着去擦姜氏脸上的泪。
一边擦一遍小声哄道:“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哈,再哭就不漂亮了,您要是再哭呀,我爹改心疼了,要怪我惹哭他媳妇儿了!”
姜氏终于忍不住,被她搞怪的语气逗得笑了出来。
笑完却又忍不住心疼道:“你这个惹人疼的小丫头,有什么事不能跟娘说,一定要把自己憋出毛病来呢?你可吓死娘了知道吗?”
艾甜甜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姜氏见她迟疑,以为她不愿说,便道:“好了好了,别为难了,娘不问了,神医说已经好了,这次就算了。只是以后再有什么为难的,一定要及时告诉娘,及时解决好不好?不能再这么吓人了。”
艾甜甜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其实她已经知道,这次头疼是系统的惩罚。
她原本以为大夫一定看不出问题的,却没想到神医竟然真的有办法,不但看出了原本的问题,也看出来她自己的心病和郁结。
好像经过了那个梦之后,有些包袱她真的放下了。
她可以像个真正的女儿一样对着姜氏毫无障碍地自然地撒娇,而不再只是因为对原主的义务。
这样挺不错的,或许真的可以不一样,或许她应该积极一点生活。